顧司衍轉過頭，涼涼地看了小兵一眼。
“我什麼學曆？”
“研、研究生在讀……”
“人家賣的什麼書？”
“好像是課本，小學、初中、高中的都有！”
話剛說出口，小兵就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這些書，顧營長壓根就用不着！
可既然不是買書，那他大中午不吃飯，總坐在這盯着那攤位幹什麼？
小兵撓了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顧司衍瞥了小兵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你是什麼學曆？”
小兵黝黑的臉蛋，竟然也紅了？
“……小學。”
平日裡粗啞的大嗓門，今天竟然聲音小的可憐。
顧司衍眸光微閃，輕輕挑眉。
“所以，誰才需要買書？”他小聲誘導。
“我？我要買書？……”
*
得到老大爺的指點，邱秀英先跑到書店門口，将投稿的信寄出。
随後又進去書店，找老闆商量回收二手書的事情。
價格均不如人意。
放在書店寄賣的話，售出後老闆抽兩成利。
如果打包賣給書店，八成新以上，全部按2~3折回收。
這個價格，可以說是打骨折了，可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留着也沒用，若是今後遇上教材改革，甚至一文不值。
如今隻能是趁着下午能賣，就多賣一些。
剩下的，先送去書店寄賣一周。
如果到周五下午，還沒賣出去，就隻能打包全賣給書店了，能掙點是點。
也算是個好消息！
她回到攤位後，繼續等着前面來客。
沒想到前頭還沒有動靜，身後卻陸續傳來了腳步聲。
她好奇地回頭去看，發現陸陸續續地，有三五個軍人朝她這邊走來。
有人紅着臉，目光亂瞟，就是不敢同她對視。
有人抓耳撓腮，一臉發愁的模樣，仿佛有人在後面拿着小皮鞭逼着他過來一般。
“老、老闆，買書！”
率先過來的人，最先開口，一臉身先士卒的英勇就義模樣。
“啊？”
邱秀英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趕緊站起來招呼。
“同志，請問您需要買什麼書？”
“那個小學教材，随便搭配三本，你幫我看着選吧。”
“額……”這樣的要求，邱秀英還是第一次碰到。
有人帶頭開了口，後面幾個也跟着湊了上來。
“我也同他一樣。”
“老闆，給我來三本初中的！”
……
邱秀英轉念一想，現在這個年代，誰會不想讀書呢？
隻不過，每人出生的家庭都不一樣，許是這幾位兵哥哥從前也想讀書，苦無沒有條件罷了。
想明白後，邱秀英又多問了幾個問題，然後根據每個人現在的學識情況，分别推薦了幾本書。
沒想到，這幾位兵哥哥很聽勸，二話不說都要了。
到結賬的時候，邱秀英委婉地道：“正常情況下，我是打八六折。”
“幾位同志拿的多，我給你們一起算個八折吧！”
話音剛落，有幾個性格耿直的已經開始掏錢。
豈料，其中一個機靈的小兵橫手擋住了大家，“等等！”
邱秀英心中一突，難道對方要講價？
也不是不行。
隻要還價的範圍合理，她倒是還可以再讓一讓。
然而，對方話鋒一轉，突然一本正經的道：“知識是無價的！怎麼可以打折？”
“而且看這書封，簡直比新書還新，還免費用舊報紙幫忙包了書皮。”
“原價賣！必須原價！”
“堅決不拿群衆一針一線！不占群衆便宜！”
這一下，邱秀英有些吓傻了，站在那也不敢吭聲。
旁邊另外幾個軍人，盯着開口逆向還價的那位，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罵罵咧咧，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
不僅他們覺得，就連邱秀英也覺得，這孩子怕不是多少有點大病。
然而想歸想，幾人還t是團結一緻的，按原價付了買書的錢。
邱秀英想拒絕，對方壓根就不容她拒絕。
她不知道的是，那位她覺得腦子多少有點大病的孩子，回去之後立馬受到了他家營長的重點表揚。
然而，這還隻是個開端。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接連不斷的有身着綠裝的軍人，來她這個小書攤買書。
初中和小學的教材，攏共也沒多少，很快就被一掃而光。
就連旁邊算命的老大爺，也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姑娘，你……是不是裡面有人呀？”
邱秀英有些錯愕，又覺得好笑，搖了搖頭。
“也許是今天運氣好！”
老大爺捋了捋白胡須，輕輕點頭，意味深長的道：“嗯，你不止今天運氣好，不止……”
邱秀英書攤上的書，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高中的教材。
她将舊床單疊了疊，重新将剩下的書擺好。
距離收攤的最後截止時間，隻剩不到一個小時，接下來隻能随緣了。
一個皮箱加一堆書，總共賣了102.5元。
今天的收獲，大大超過了預期，她已經很知足了。
烈士公園裡的鐘聲敲響，一轉眼，時間到了下午3點。
邱秀英已經開始準備收攤了。
因為在下午4點去趕公交車之前，她要把剩下的書送到書店裡去寄賣，還需要耽誤一點時間。
然而就在她剛把書摞起，準備搬到籮筐裡的時候，不遠處又有三兩個人朝這邊趕來。
“老闆，先等一等！”
幾個學生模樣打扮的少年，大口喘着粗氣往這邊趕。
“讓我們看看，還剩些什麼書？”
其中一個少年，彎腰扒着她的籮筐，懇切的道。
“我們聽宿舍裡的同學說，這邊有個書攤，賣備戰高考的書，特意過來淘一淘！”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
幾人在書堆裡一頓挑選，最後邱秀英又多了15元的進賬。
此趟縣城之行，一共收獲了117.5元。
她将剩下為數不多的幾本書，也都暫時放到了書店裡寄賣。
大頭已經掙出來了，剩下的賣多賣少，她也不再發愁了。
從書店出來，邱秀英無事一身輕。
就在她挑着一對空籮筐，準備前往車站趕車時，身後傳來“滴~滴！”兩聲喇叭響。
“同志，你去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