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洋洋看錶姑神情不對，走過去握緊她的手。
她要跟表姑一起祭拜。
陸北宴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羅大壯已經能很平靜想起羅桂玲了，能想起來的都是好的回憶。
這樣就足夠了，他們之間那些好的回憶，是磨滅不了的。
祭拜過後，他們趕在天黑前下山。
這個時候天黑得晚，他們回到家時，太陽才剛落山，漫天的霞光，映在土牆上，金燦燦的。
蘇白芷回到家後就坐在院子裡，看那棵桂花樹。
以前她還喝過甜甜的桂花茶，現在接到味道回憶起小姨時，卻變得模糊她。
家裡飄著雞湯的香味，表哥和鄧之清在廚房煮菜，
師父和小姨父去大隊部了，做獸醫得在那邊填表格。
「還想那瓶新酒？」陸北宴遞一杯桂花茶給他。
蘇白芷：「他竟然有臉來拜祭外婆，良心過得去嗎？
外婆外公是為了小姨離開的，他卻讓小姨不明不白的離開。」
小姨離開的幾個月，她都沒什麼感覺，後來每次想起來都很恍惚。
蘇白芷哽咽著，先喝了一口茶，壓下那股酸澀。
「他為了自己的女兒出氣，當然不會管其他人如何，
動不了你，他隻能動其他人了，以前年輕時他能將錯就錯，就沒想過你外婆能活下來，
後來想認女兒，也隻是自欺欺人而已。」陸北宴語氣很平淡。
羅桂蘭在世時，他沒積極要認女兒，卻在她死後想報復了，
他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覺得這樣做愧疚感會降低很多，
包括來拜祭，也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兒子，沐家最近太不順了。
蘇白芷當然想到了這些，心裡隻覺得諷刺，隻會對死去的人愧疚，自私自利，從不願意承認錯誤，也不願為此負責。
冷靜下來後，她更不可能讓沐豐銀行順利涉足製藥行業。
還有穆家，也一樣，最好退到香山澳，再也不敢回內陸紮根。
上輩子穆氏決策失誤，元氣大傷，這次不僅僅要傷元氣，還要換決策人。
微瑞製藥之前所有的試探，都在探華夏對進口葯的態度，
現在他們基本能肯定，一眼他們的產品符合標準就能進入華夏市場。
蘇白芷上個月就接到那邊的電話，隨後她把電話內容跟鄧部長說了。
進口葯如一條鯰魚進入製藥市場，讓國內的製藥產業相互競爭，不然就很容易進入新葯停滯期，
利大於弊，鄧部長的意思是讓他們先把葯做成符合華夏標準，就開口子，讓他們部分進入……
陸北宴：「三叔已經跟微瑞集團的人會面了，接下來你不要跟他們接觸。」
他們不可能一直挨打不還手，有魏靈爺爺的引薦，一切都特別順利。
穆長琴太自以為是，現在華夏用得上她，也可以轉用其他人。
在國外隨心所欲慣了，在華夏也想這麼做？
蘇白芷把這些事拋之腦後，擡頭看一眼桂花樹，現在還開著花，真是不挑時候，想開就開，
在黎城，最沒「氣節」的樹，應該就是桂花樹了。
此刻，大隊部辦公室內，
桂花香味縈繞四周，這邊原就有桂花樹，樹齡還很大。
葛國昌填了表格，環顧了辦公室一圈，發現這裡布置得特別簡單。
幾張桌子並在一起，一個吊扇，外面幾棵桂花樹，
桌上最多的就是報紙，圈出來的都是跟果樹相關的內容。
羅大壯跟民兵的現任隊長聊了一會兒，他們現在不用巡山，比以前好多了，工資也提高了幾塊錢。
他們正聊著，一個男人來到大隊部門口，敲門。
「王國榮，你怎麼過來了？」民兵隊隊長狐疑問。
這個時間各家都快吃飯了，很少往這邊跑的。
「我找羅支書。」王國榮眼神熱切，他剛從外地趕回來的。
以前沒開放經濟時，他就是二道販子，到處跑，
剛開始還跟巡邏隊「打遊擊」，一次沒被抓過。
悶聲發財幾年後，開放經濟了，他家人才對外說他現在做買賣。
現在王家村，他家算是富足的，家裡幾個兄弟輪流在外跑生意，媳婦都在家顧孩子。
王國榮給家裡的兩個弟弟定了規矩，娶媳婦後才能出去跑生意，管不了自己花花腸子的，就得乖乖回家種田。
在外做生意的，最忌諱管不住自己，容易被誘惑被騙。
羅大壯疑惑地看他，眼神示意他坐下。
葛國昌走出辦公室，到外面跟幾個老人閑聊。
「找我什麼事？」羅大壯遞給他一支煙，
王國榮接了煙，又掏出煙盒，遞一支給羅大壯：
「咱們交換著抽。」
羅大壯挑眉，接過煙放入煙盒裡。
「您應該也聽說了，我們幾兄弟是做二道販子的，
聽說您要大面積種果樹，我就想著，能不能讓我們收購水果？」王國榮任由羅大壯打量，自己真心想替村裡做點事。
他收購後，有大貨車拉出去賣，說不定還能在批發市場租攤位批發出去。
羅大壯沒想到二道販子會主動找上門：「現在談收購水果太早，土豆和花生，紅薯倒可以讓你收購，給個市場合計價就行。」
王國榮：「我現在就想跟您談這事，土豆和紅薯，我都要收購，
花生就不需要我了，有花生油的廠家下地收，如果他們給的價格太低，我也可以收了。」
羅大壯有其他想法：「我想成立一個農村合作社，
買一些農機，可租借給村民，收取一定的費用，
跟村民簽定協議，農產品優先賣給合作社。」
王國榮怔住了，他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這樣就不用他找人挨家挨戶收購，讓村民們把農產品都集中到合作社，省很多麻煩事。
但他沒敢想太多，農機需要花錢買，這筆錢…
「購買農機的錢大隊部出大部分，小部分得你贊助，
當然，我們收購的農產品，優先給你拿出去賣，賣完再給錢。」羅大壯不能全讓王家擔風險。
合同會寫好分期付收購款時間。
王國榮擺手：「收購款能先付一半就行，不用給我這麼大便利。」
他不想占村裡人便宜，最重要是不想幾個兄弟懈怠，
做事的人得先擔風險，才有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