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景止依光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猶似字數:2286更新時間:25/02/28 03:45:40

都是聰明人,許多事不需要明說,便已經知道彼此的心意。


至此,景之放下了。


他也用了周令懷的身份上京,卻因“周令懷”這個身份,與虞府結下了不解之緣,與一個小姑娘結下了一輩子的盟誓。


大約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他和周令懷有不解之緣,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葉寒淵微歎一聲:“既已了斷紅塵,便也不做紅塵客,就不打擾他了。”


幽州指揮佥事家,得一公子,雖先天病弱,卻天生慧根,其父取名令懷,字景之,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希望他德才兼備,遇高山,而景仰之,心中常懷謙遜,方能見德而行德。


後來,這位字“景之”的周家少爺,遇到的另一個字“景止”的少年世子。


一字之差,結下不解之緣。


幽王殿下為殷懷玺取字景止,是取自:“品崇嵩室,合九有而景止依光;度越滄溟,盡百川而朝宗赴壑。”


就是希望,殷懷玺将來能做一個品性崇高之人,景止依光,盡百川而朝宗。


一個遇高山,而景仰之。


一個品崇嵩嶽,景止依光。


命運的糾葛,仿佛是命中注定了一般。


而那時的幽王殿下大約也不會想到,九為極數,嵩山之高不可攀越。


龍遊于海,盡納滄溟四海之浩瀚,百川之朝宗。


一切不過是命中注定。


周令懷沒有多言,隻道:“此去江南危機重重,望珍重!”


葉寒淵點頭:“保重。”


說完了,葉寒淵也不作停留。


走出了風波亭外,随着一聲口哨響起,附近就傳來了“哒哒”地馬蹄聲,一匹鬃黑的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轉瞬,就停在了葉寒淵身邊。


葉寒淵輕撫了馬頭,翻身上馬。


“駕!”馬兒仰頭長嘶一聲,宛如一道疾風,奔向了官道。


葉寒淵握着馬缰,耳邊呼嘯着寒風,仿佛那個身着紅衣,鮮衣怒馬,如火似荼的少女在他的耳邊絮語——


“葉寒淵,以後有我罩着你,誰也别想欺負你……”


“葉寒淵,不能考科舉有什麼關系,天底下又不是隻有科舉一道路可走,至少我就沒聽說過,口吃的人不能參軍……”


“葉寒淵,你又不是天生口吃,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克服……”


“葉寒淵,我們說定了,以後你每天這個時辰過來尋我,我幫你一起克服口吃的毛病……”


“葉寒淵,跟我一起念,殷若荼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要是敢口吃,就死定了……”


“葉寒淵,殷懷玺那個臭小子嘲笑我,說我是個男人婆,将來肯定嫁不出去,被我父王揍了一頓,我父王說,嫁不出去,可以招一個進來,軍中有前途的好男兒多得是,隻要他一聲令下,多的是人排了隊地想給我做贅夫……”


“葉寒淵,你有什麼理想嗎?就是拼了命想要去做的事?”


“……”


我畢生的理想就是你,拼了命地想要娶你。


即使你已經不在了!


我也想這樣一直念着你!


周令懷目送葉寒淵的馬兒遠,心中一片悲涼,才放晴不多久的天,不知何時一片烏沉,寒風挾裹着雨雪,一齊卷進了風波亭内。


虞幼窈下了馬車,踩着積雪走進了風波亭内:“下雪了。”


周令懷“嗯”了一聲,擡手将小姑娘狐毛鬥篷上的帽子,掖起來,戴到她頭上:“我們回去吧!”


過一會兒,雨雪下大了路就不好走。


長安推着輪椅,将少爺送回了馬車,然後又回了風波亭,幫着春曉收拾東西。


馬車裡暖烘烘的,桌上置了小碳爐,煮了姜茶,整個車廂都散了一股姜辣味。


虞幼窈拿了茶鬥,瓢了一碗姜茶,遞給了表哥:“方才在外面凍了許久,快喝一碗姜茶暖一暖身子。”


周令懷注意到,她将茶鬥拿高,姜茶徐徐地,緩緩地注入碗裡。


待姜茶遞給他時,他伸手接過。


溫度已經不燙人了,他低頭喝了一口,雖然略還有些燙口,但小口慢喝,反而更熱乎,更合适。


往往一舉一動,都透了貼心。


虞幼窈好奇地問:“表哥方才與葉寒淵說了什麼?”


周令懷捧着姜湯:“他讓我履行當年我父王對他的承諾,成全他和我長姐的婚事,将另一半信物交給他。”


虞幼窈倏然怔住了。


其實,來的時候表哥在馬車裡,講了葉寒淵與幽王府的淵緣,就沒少提及長甯郡主殷若荼,她隐約猜到了一些。


葉寒淵身為州官之子,便是投效周厲王麾下,也沒有必要,在幽州隐忍負重多年,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不惜父親反目成仇,又經曆了生死大逃殺,逃進了京裡,為周厲王平反。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符合一個世家子弟的教養和責任。


可是他做了。


虞幼窈鼻頭一酸:“那表哥……”


“我成全他了。”周令懷垂頭,碗裡的姜茶冒着煙絲,姜茶上漂着紅棗,桂圓肉:“他從來不在我的棋盤之上,敲登聞鼓的人,不是他,也會是旁人,他自願入局,甘願淪為棋子,已經為幽王府,為我姐姐做得夠多了。”


虞幼窈心裡很難受,卻努力揚起了笑容:“他也算求仁得仁,你、不要難受。”


周厲王是求仁得仁。


葉寒淵也是。


這不過是别無選擇之後的委屈求全罷了。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


香巢乍結鴛鴦社,新句猶書翡翠屏。


不為别離已腸斷,淚痕也滿舊衫青。


這一詩,是葉寒淵未來漫長的歲月,孤獨于世的最佳寫照,又是何等的悲涼入骨,便也如同這漫天飛雪。


馬車沿着官道,哒哒地回到府中。


虞幼窈和表哥一起去了安壽堂。


虞老夫人連忙備了姜湯,一人一大碗,盯着他倆喝完了,這才挪了眼睛。


虞幼窈苦巴着臉。


周令懷随手端過了桌上的金橘,剝了皮遞給她吃。


虞老夫人看得直搖頭,便轉了話兒:“今兒上午,宋世子往府裡遞了拜帖,打算明兒過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