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尾山,百裡山,入山就要迷圈圈。
她的家鄉,想要入城,那將會翻過一座又一座大山,光是靠人力,隻怕一個月也走不出來。
另外,村子都是臨山而建,村民祖祖輩輩靠山吃山。
她們自小就要上山,一是為了熟悉山路,二是為了能找到草藥或者蠍子毒蛇補貼家用。
山路崎嶇。
前路難行。
可她不怕。
最怕的反而是回家。
因為不管她帶回多少東西,能賣多少錢,都免不了一頓毒打。
得到的永遠都是剩菜剩飯,又或者,隻有幾口涼水。
特別是林耀祖出生之後,她甚至連涼水都混不上。
若非陳珂經常送她點吃的,她肯定活不下來。
饒是如此,那對黑心父母還是不肯放過她。
五歲那年,林耀祖剛出生,父母其實動了殺心,讓她上山去找藥材。
其實在那個時候,她想跑的。
可偏偏山裡面出了事,很多人在山裡面跑,她以為是父母發現了問題來追她。
所以躲在了一個山洞裡。
跟原來住在山洞裡的一個小男孩度過了幾天忍飢挨餓的日子。
直到是安全了。
她本來要跟小男孩一起走,她的父母卻追來了。
她畫出了離開大山的路,跟父母回到了村子。
其實現在想想,在她那黑暗的童年之中,那個小男孩算得上她的一縷光。
可惜,小男孩是個啞巴。
算算年紀,現在也得三十了吧。
這些年,她跟很多殘疾協會打聽過,都沒有符合她條件的人。
有段時間她還懷疑那個小啞巴根本沒走出那百裡大山。
「恩。」
她淺淺地點點頭。
「那是個很糟糕的地方。」
司夜宴開車的手微微收緊。
「不想回憶曾經?」
「或者,沒有讓你開心的事情?」
林清歡苦澀地搖搖頭。
「沒有,我隻想遠離那裡!」
方向盤微微一偏。
差點撞到了旁邊的山體。
司夜宴又迅速踩了剎車,車子晃了晃,再次平穩下來。
林清歡猛地回神,心臟砰砰砰亂跳。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真是嚇死我了。」
「咱們還是降速吧。」
她雖然有駕照,但是很少開車,所以現在也不敢毛遂自薦去幫忙。
車子的速度真的降低下來。
「你是不是也不怎麼開車啊。」
她感嘆。
「也對啊,之前都是孟海幫忙開車,你不熟練也正常。」
「就跟我一樣,本本一族。」
學開車還是為了陸承洲。
因為那個時候陸承洲雙目失明,她若是學不會開車,就隻能求喬露華,才能有人帶著他們出門。
她發誓學車。
好不容易利用空閑時間學會了,陸承洲的眼睛也逐漸好轉。
她忽然就沒時間出去玩了。
本本到手的時候,反而成了她跟機動車說「再見」的時候。
司夜宴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前方。
趨近冬天,山路上有一層層的落葉。
看起來像是金色大道。
陽光在落葉上反射著白色的光暈。
閃的人眼睛有些酸澀。
「差不多。」
他回應。
但是表情依舊硬邦邦的,彷彿天生就沒有人類的情感一樣。
「那咱們慢一點,這樣也安全。」
林清歡對他這個樣子倒是見怪不怪。
畢竟司夜宴若是跟江妄一樣變成暖男,這才讓人覺得驚悚。
車子不緊不慢上了車,停在了一個道觀下面。
她們還需要攀登九十九個台階,才能進入青雲觀。
遠遠看去,在道觀門口,有兩個穿著藏青色衣服的道童。
站的筆直。
不動如松。
還真有修仙者的感覺了。
怕了五十幾個台階,林清歡已經氣喘籲籲。
她按住身邊的欄杆。
欄杆是鐵制的,冰涼。
她又悻悻地收回手。
「難怪老夫人沒辦法來還願。」
沒得到回應。
她轉頭去看司夜宴。
男人在距離她兩個台階的位置等著。
神色淡然。
氣息尋常。
一點都不像是爬山的人。
「體力真好。」
她豎起大拇指。
司夜宴那本來陰鬱的神態,如今才算是破開了一點縫隙,有點點陽光滲透出來。
他走下來。
朝著她伸出手。
林清歡愣了下。
「我還沒到這地步。」
她雖然累了,但是也能走,就是需要休息一下而已。
但司夜宴還是走近了一步,將她抓住。
然後一步一步,平平穩穩地帶著她了青雲觀門口。
道童帶著他們進去。
林清歡給太上老君上了香,就跟著道童去了後院。
後院多是一個個的小房間,有的是這裡面的道士居住的,有的則是給外來的香客。
而這裡也會有一日三餐。
若是願意加錢的話,也可以吃到野味。
「司夜宴呢?」
她的房間是整個道觀裡面最向陽的位置。
裡面一股檀香的味道。
很讓人舒心。
不過,自從到了這個後院,就沒再看到司夜宴了。
道童回應。
「他在還願。」
林清歡:「???」
剛才上香不是還願了?
怎麼還在還願?
這到底怎麼情況?
道童繼續說道。
「您若是喜歡這裡的風景,可以到處轉轉,但不要上山,避免發生意外。」
「那我還能去前面看看嘛?」林清歡現在對還願這件事是越來越好奇了。
怎麼也得搞清楚啊。
「可以。」
道童轉身便帶著她回去。
她們路過了太上老君殿,朝著右邊走過去,就能看到一個稍微小一些的大殿。
那上面,寫著「月老廟」!
林清歡震驚。
「你們這裡還供奉月老?」
說完她又反應過來。
也對啊。
其實月老也是道教人物。
隻是平常月老都是單獨有廟宇,所以她剛才沒想到這個。
但……
司夜宴在月老廟……
怎麼都覺得詭異。
她朝前走了幾步。
就看到偌大的殿內,月老身披紅衣,臉上的笑容和藹,手中有一縷紅線團。
香案之前。
司夜宴跪在蒲團上,因為背對著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手腕上的紅繩卻是格外的醒目。
她的腳步一頓,站在大殿之外,緩緩地擡起自己的手。
這居然是,月老廟出來的?
可既然是這裡出來的,司夜宴這也沒訂婚結婚的……為什麼來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