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對不住您
顧千蘭拿起書信，隻感覺這信封彷彿有千斤之重。
想到昨晚跟莫天成一起回來的護衛，她有種預感，這封信或許......意味著別離。
她輕聲地嘆了口氣，抽出裡面的信箋快速地瀏覽起來。
信似乎寫得有些倉促，隻不過短短的幾行字，細述了他的生意突然出了些變故，有不得不立即離開的理由。
他希望顧千蘭能夠理解，並且原諒他的不告而別，還說處理完公務之後，便會再回到這裡。
看到他說還會回來，顧千蘭不由得輕輕皺了下眉頭。
總覺得莫天成這次的突然離開，或許跟汪家那夥人，以及高樂山的來去有些關係。
隻不過......高樂山及安東畢竟是官府的人，他們一副神秘兮兮，有事不能對任何人透露的樣子。
她即便有心想要援手，也隻能選擇暫時旁觀了。
她緩緩地將信折好放回去，看向窗外正在院子裡奔跑嬉戲的兩個孩子，掩下心底那似有若無的失落。
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是那個外號叫瘦猴的小子。
他繞過在院子裡玩樂的孩子們，小心翼翼地朝著她所在的主屋靠近。
顧千蘭隨手將信丟進空間裡，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瘦猴的到來。
瘦猴在自己的小屋裡，渾渾噩噩地躺了好半天，腦子裡像是放回憶錄似的，把自己跟幾個哥哥之間的點點滴滴，都想了一遍。
曾經，他們在一起，也有過快樂的日子。
一起打架，一起偷東西，甚至......一起坑蒙拐騙，直到大哥把之前的江湖五兄弟，推向狼群......
不得不說，在那一刻，瘦猴的心裡是無比震憾的。
這也是他後來，想辦法弄到大砍刀之後，沒有找兄弟們團聚的原因。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桌子上的那包葯，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拿起藥包就往主屋走去。
他知道顧娘子今天正好在家，自己把這包葯交給她，再順便給她提個醒。
也正好可以看看，他眼裡神秘又能力莫測的顧娘子，是否是個值得他投靠的人。
主屋的大門被敲響的那一剎那，顧千蘭的眸光微微頓了一下。
「進來......」
門緩緩地被推開，瘦猴滿臉拘謹地走了進來。
他的眼神遊離不定，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像是個做了壞事，被逮住的孩子。
「東......東家娘子......」瘦猴揪著自己的衣角，快速地擡頭看了眼顧娘子，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那模樣彷彿生怕多看一眼，就要惹上什麼大麻煩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一見到顧娘子，就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跟著一起豎了起來。
就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人物，或是......某個當權的上位者一般。
可明明，這位顧娘子隻是村子裡一位，十分平凡普通的小婦人。
要說有什麼不同，不過是長得比旁人更好看許多，臉上還多了半張面具。
那面具雖說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頰，卻也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顧千蘭上下打量著瘦猴，語氣平緩地問道。
瘦猴的身子頓時一震，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坐在上首的東家娘子。
見她眼神犀利而深邃地看過來，似乎能一眼洞察到他的內心。
他慌亂地低下頭，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是......是這樣的。」
他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藥包來，放到顧千蘭面前的桌上。
藥包看似平平無奇，卻令顧千蘭無比的熟悉。
看著被瘦猴拿上來的藥包，她的眸光微微暗了一下。
「這是什麼？」她明知故問地開口道，眼睛卻盯著瘦猴，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些端倪。
「東家娘子......」瘦猴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臉色顯得略有些蒼白。
他那些兄弟們的所想所圖，實在是令他無法苟同。
他們想要讓自己給宅子裡的人下藥，再趁機進來奪取財物。
雖說他們承諾了，事後會多分自己一份好處，可他身在江湖這些年，看盡了人情冷暖。
顧娘子在他再次回到餘家村，向她討要差事的時候，二話不說便答應留下了他。
不管她是出於怎樣的想法和目的，這份收留之恩，他瘦猴不能不報。
哪怕他做不到報恩，可也做不出那種恩將仇報，陷顧家上下於危險境地的事啊！
他知道兄弟們的想法太不道德，甚至是下作的，他人微言輕也無力阻止。
隻有將這藥包交給顧娘子，讓她先有所防備。
「你這是做什麼呢！有什麼事，快先起來說話。」
顧千蘭的語氣中透著絲驚訝，眼神中卻隱隱帶著幾分讚賞之色。
早在瘦猴拿出這包藥粉的那一刻，顧千蘭心裡對他的評價和看法，就已經完全不同於其他那些江湖人。
瘦猴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聲音裡帶著絲不易察覺地哭腔。
「東家娘子......我對不住您。」
「是我那群兄弟們......他們想要害您，讓我想辦法將這包葯，下進竈屋的水缸裡。」
「我......我也不知道這包葯有什麼作用，但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
瘦猴抹了一把眼淚，聲音裡帶著哽咽，繼續說道。
「我實在是不忍心，東家娘子肯收留我這樣的人，已經是對我施恩了。我不能......」
瘦猴哭得有些泣不成聲，「我不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來。」
這次回到顧宅幹活，他感受到的來自東家娘子，和管事們的善意，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裡。
他捨不得......看到顧家的人，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受到什麼傷害。
哪怕這些傷害，是來自於他曾經的那些兄弟們，也不行！
顧千蘭靜靜地聽著瘦猴的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過了一會兒，瘦猴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她才緩緩地開口道。
「於化，你做得很好。我不會忘記你今天的這份情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