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留夏還沒走出門。
陸衍沉就看到了她。
他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來。
或許是夜幕逐漸降臨，門外燈光昏黃溫暖，撒在陸衍沉的身上，像極了玻璃海鎮路邊的燈，散落在沈尋身上時的場景。
許留夏從小嚴重偏科。
且偏的還是理科。
數學可以次次滿分，語文卻及格都難。
加上一年到頭有比不完的賽，她回到島上，很多時候都是在補課。
一開始是沈尋給她補。
但沈尋從小就對她嚴厲不起來，她一道題做不出來，眼淚花花在眼眶裡轉一轉，沈尋就主動給她找好了，她解不開這道題情有可原的諸多理由。
這直接導緻了，許留夏那段時間，作業做得特別好，挑不出一點錯，可考試就一落千丈。
歐麗琴很快發現了病症所在。
狠狠罵了沈尋和許留夏一通。
許留夏忘不了，歐麗琴要打她手心，沈尋護著她說：「您不能隻看她文科差，可她跳舞總是第一，數學次次滿分啊！」
歐麗琴呵斥：「數學滿分，其他0蛋，她考得上什麼好學校？以後前途怎麼辦？」
沈尋立馬說：「我就是她的前途，以後我擁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我學好就是她學好了！」
歐麗琴都氣笑了。
後來，歐麗琴到底是沒讓沈尋繼續給她補課。
她苦哈哈的，每天晚上去老師家裡再上兩小時。
為了不讓沈尋搗亂，歐麗琴不讓他跟著。
他就每天在路口等她。
就和現在一樣。
看到她的時候，他會立馬笑。
可是……
阿尋死了。
許留夏看著玻璃門外的陸衍沉。
嘴角的一絲絲笑容，慢慢的散去。
她收回視線，慢慢出去。
「還以為你要等閉館了才出來。」陸衍沉走過來。
「你跟蹤我？」許留夏問。
言語十分尖銳。
「我來接你回家。」陸衍沉姿態依舊很低。
他還是不明白。
明明之前幾天，留夏對他態度好了那麼多，怎麼就忽然急轉直下了？
許留夏看了他一眼：「你外公、外婆到了？」
「他們在旅行，說今天安排好了行程，明天一早的航班回來。」陸衍沉溫和道，「你打算去吃什麼？帶我一起吧，我都快餓扁了。」
許留夏見過陸衍沉發瘋。
她很清楚，從陸衍沉說他接受她出軌懷了別人的孩子那刻起，陸衍沉就徹底的瘋了、不正常了。
平靜和正常，不過是偽裝。
「路邊大排檔，陸總也敢吃？」許留夏往前走。
陸衍沉緊跟著：「大排檔？是不是不太衛生？我知道附近有家粵菜米其林，你不是愛吃粵……」
許留夏斜睨一眼陸衍沉。
陸衍沉神色無奈：「留夏，換了平時就算了，可你現在懷孕了。」
「我的孩子，不會一頓大排檔都受不了。」許留夏看向遠方，冷淡的說道，「陸總吃不了，就去吃米其林吧，司機會送我回去的。」
「我能吃，怎麼會吃不了？」陸衍沉趕忙說道。
二十分鐘後。
喧鬧的江湖菜大排檔外。
許留夏找了個角落坐。
兩個人，桌子有點小，凳子也是熟料的。
陸衍沉穿著昂貴的高定，長手長腿有些不知道怎麼放，最後隻能縮成一個拘謹的樣子。
許留夏顯得就怡然自得多了。
快速點了菜。
陸衍沉見她這麼熟練，問道：「你以前經常來麼？」
「是啊。」許留夏靠著椅背愜意的坐著，「以前在你面前不食煙火的樣子，都是裝的，實際上我就愛來這種市井小地方。」
陸衍沉聽出了許留夏言語中的嘲諷。
「喜歡吃，以後我經常陪你來，這裡距離公司好像不遠。」陸衍沉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許留夏看著。
那點要多紮紮陸衍沉心的念頭，慢慢消散。
陸衍沉現在跟隻鴕鳥似的，會主動躲開她的冷嘲熱諷。
太讓人覺得陌生呢。
陸衍沉曾經是極端自律的人。
他掌控著自己全部的慾望，也包括食慾。
飲食挑剔的同時，還十分單一、乾淨。
最好的食材，放最少的調料，簡單烹飪。
可許留夏點的，都是麻辣口的菜式。
陸衍沉沒怎麼吃。
吃一口菜，好喝半瓶礦泉水，一張臉辣得通紅。
老陳遠遠的看著，都於心不忍。
但許留夏吃得很爽。
比在家裡，吃那些營養師弄的營養餐香。
等她吃飽，陸衍沉去買了單。
許留夏看著，陸衍沉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狼狽的模樣？
她想著想著。
又想到了謝家那兩位。
這個節骨眼，被親外孫流放之後，還有心情出去旅遊？
可不像是這兩位，尤其是老太太的心態作風。
「好了，回家吧。」陸衍沉買完單回來，打斷了許留夏的思緒。
許留夏起身：「吃撐了，散散步再往回走吧。」
「好呀。」
陸衍沉立馬應下。
兩人肩並肩，沿著馬路慢吞吞的走。
「你外公、外婆去哪兒旅遊了？」許留夏問。
「海邊。」陸衍沉下意識沒說閩省。
許留夏腦子裡的一根弦，還是綳了起來：「哪裡的海？」
陸衍沉：「……」
許留夏太敏銳了，根本瞞不住。
「閩省，我不是要瞞著你，是怕你想多了，他們去的地方距離玻璃海鎮很遠。」陸衍沉溫和的說道。
那老兩口，已經知道沈尋的存在了，許留夏並不擔心他們去玻璃海鎮，但她不希望他們去打擾院長媽媽和沈尋的清凈。
「知道了。」
許留夏應了一聲。
旅遊？
許留夏才不相信。
不過沒所謂了，反正明天見了面，她直接問就能知道答案。
陸衍沉和許留夏肩並肩走著。
心裡難得的很安寧。
冬天還是太冷了，等春天來的時候，再陪她出來散步時，會比現在舒適得多。
那之前，他得抽空把家附近的小徑都逛一逛。
找一條有花開，像南方小路的小徑散步。
他再一想。
與其去找，不如現在就安排下去，讓人直接布置一條這樣的小路來，專供他帶留夏散步用。
春天種春天盛開的花，夏天種夏天盛開的花。
陸衍沉隻是想一想，就覺得滿足。
臉上的表情也沒控制，側目看了看許留夏，眉眼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