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看到夏虹出現在客廳時，也大概能猜到一點她這上門的目的。
但這道歉說出來，還是讓她挺意外。
夏虹嘴巴特別硬，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和沈奶奶有婆媳矛盾，看到沈奶奶喜歡自己這個孫女，她就看自己不順眼，處處打壓訓斥。
她能隨便說別人，甚至侮辱性地說，別人就不能反駁回去，敢反駁她就一衣架打過來。
沈清歡意外過後，就沒什麼想法了，心思也沒多大波瀾。
當著馮家面這麼道歉，很難說不是把她架到火上燒。
沈清歡在夏虹說完後臉上就一陣的驚訝，「真的是那樣啊？你故意找來我的男同學，讓他對我耍流氓，再過來抓姦，好讓我身敗名裂，離婚收場。」
「別人跟我分析的時候，我還不信呢，畢竟怎麼說你當了我二十年媽媽，就算養條狗都有感情不是嗎？還真是這樣啊。」
沈如海臉上的神情一頓，夏虹也是被噎住了的模樣。
沈如海趕緊道：「不是這樣的妞妞，這都是誤會，那頭痛葯本來是給你媽吃的，是秀秀弄錯了，那個黃志通見色起意，你媽也沒有想到他是那樣的人。」
夏虹僵著臉點頭，「是這樣，我再怎麼樣發昏也不會做這事。你可能忘了，你三歲那年生病，差點沒救回來，我跟菩薩許願，如果你能平安渡過這難關，我可以減二十年壽命，吃素三年還願。」
「你剛出生時才五斤，那麼大一點，把你養大成人，這其中，怕隻有我們當父母的才知道有多費心思。」
沈如海在夏虹說完之後，還從口袋裡拿了幾張照片出來。
把其中一張遞給沈清歡看，「妞妞你還記得這張照片嗎？這是你四歲的時候，生病剛從醫院打完針，一路哭回來的，為了讓你不哭，讓你二哥給你騎馬，還答應給你買冰棍吃，你看，你這臉上還掛著淚珠呢，聽到有冰棍吃，就樂起來了。」
照片裡，是十四歲的沈清樂背著她，她綁了兩根羊角辮子，臉上掛著兩行淚珠，但嘴巴卻是咧著的，笑得很開心。
照片裡的她和現在的繽繽挺像，卷翹的睫毛沾著淚珠，一雙眼睛跟葡萄似的，小臉嫩生生，很是可愛。
特別是這又哭又笑的樣子，讓人看得都忍不住樂。
沈清歡視線黏在這照片上，她下鄉的時候發就拿了張和奶奶合影的照片，其他都沒拿到。
夏虹在信裡說得那麼絕，字裡行間都是對她的厭惡，她都以為自己在沈家的東西全都消除了呢，包括照片。
她不太記得拍這照片的情景了。
照片裡的沈清樂也是開心地笑著，很有哥哥的樣子。
能看得出來，她那會兒確實被家裡人哄著。
她當時是沈家的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兒，沈家確實是比較寵她。
沈秀秀是五歲那年接到沈家的，在那之後，夏虹對自己的態度才逐漸轉變。
除了這張照片，還有三張，裡面都有她。
甚至有張是她周歲的照片，那會兒沈家經濟上並不算好，但還是帶她去照片館拍了照。
這五歲之前的照片，沈秀秀是沒有的。
胡家在村裡，比沈家更窮，怕也沒條件拍照。
沈清歡非常清楚，夏虹說起這小時候的事，沈如海拿出這小時候的照片，都是打感情牌，讓她心軟，把之前的事揭過去。
他們也做到了，她確實因為這照片，想到了小時候一些美好時光。
她不知道沈秀秀的在胡家是怎麼個情景，有沒有受到家長的重視，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在物質上肯定比不上自己。
她一時有些沉默。
馮熾坐到了她旁邊，視線也落到了照片上，照片裡的小姑娘，笑得得意，一臉的天真爛漫，其中的高興勁兒，似乎能通過照片感染到照片外的人。
「清歡。」他開口，「照片拍得很好，如果沈家這邊有什麼難處，隻要不是違法和違背道德，我們可以幫忙，就當是換這些照片的籌碼。」
沈清歡羽睫顫了下，回過神來，是啊，沈家突然整這一出，怕不是有事求她。
確切來說，是通過她來求馮家。
她看著沈如海，「爸，你說過，你們要顧慮沈秀秀的心情，不能跟我聯繫，我覺得你顧慮得對，沈秀秀不止一次跑到我跟前來挑釁，她非常緊張自己不被你們重視。」
「之前的事不管是誤會也好是真的也好，我也不追究了，就當是還你們的養育之恩。剛馮熾也說了，你們要是有什麼難處，我們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份上幫你們一把。」
夏虹正要說話，沈如海用眼神制止了她。
然後他開口，「妞妞、馮熾，我們不是有事求你們才過來的，你們誤會了。」
說完嘆了口氣，「秀秀那兒確實容易多想，她擔心我們重視你多過重視她，她甚至給你報名下鄉，讓你在農村受苦，我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妞妞，現在爸希望能補償你。」
「不用了。」沈清歡斷然拒絕，「你們不用補償我，就當我還沈秀秀在胡家的五年，她好不容易才認回去，補償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妞妞，不管怎麼說，我們有過二十年的緣分，沈家永遠是你娘家，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沈清歡沒有跟他在這一點上扯，隻道：「我這幾天會去祭拜奶奶，她有個遺物是留給我的，我想拿回來。」
「你回來拿就是。」沈如海滿口答應。
沈清歡看向夏虹，「是個銀簪，我想拿回來。」
老一輩的婦女有個習俗，結婚後頭髮得全部往後梳起來，然後用簪子別住。
沈奶奶就有這麼一枚銀簪，是她的陪嫁，老太太在身體不好的那段時間，就把這銀簪給她了，那會兒她神色帶著遺憾，說是可能看不到她結婚生子了。
而被夏虹知道後，她就把這簪子拿走了，雖然這簪子不是什麼值錢物，但夏虹就是看不爽老太太這樣對她，並認為老太太所有陪嫁都應該給她這個大兒媳婦傳承。
以後再傳給她的兒媳婦，而不是給了沈清歡這個以後會嫁出去的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