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終於在緊張刺激和歡樂團圓的氣氛中落下帷幕。
蘇家六口人擠在兩間小屋裡，忐忑又期待地迎來了75年的春天。
初一的清晨，天色還未大亮，蘇家人便都早早地起床收拾準備回林場。
蘇清苒知道攔不住他們，便答應著讓父親和大哥兩人先回去修草棚。
山裡雪深，母親和大嫂兩人身子弱，根本就承受不住這一趟。
不如留下來再養一兩天，反正知青們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
蘇景山猶豫一瞬還是答應了下來，「也好，那你們千萬小心。」
商議好之後，蘇清苒飛快地煮了兩碗餃子讓兩人先吃下。
又用油紙包了些包子油餅等吃食，讓兩人湊合著先吃兩頓。
正準備出發，從頭到腳拾掇得清清爽爽的顧逍已經先一步敲開了門。
得知兩人要回去修草棚，他二話不說就要給兩人帶路。
「我跟你們一塊過去看看，要是有什麼情況也好早點回來說一聲。」
蘇家人萬分感激，不知道該如何答謝才好。
蘇清苒連忙裝了一份乾糧、灌了一壺熱水遞給了他。
幾人一走，蘇清苒便馬不停蹄地帶著蘇南星出門拜年。
她們主動出去，總比等著別人上門要好。
這樣母親和大嫂在家裡也能待得更安心些。
今天的村子很是熱鬧，加上天空終於放晴，不少人都出來串門拜年。
到了顧家，大隊長很是熱情地給兩人塞了各種好吃的。
順便又把昨天兩人不來吃年夜飯的事給說了一通。
蘇清苒強忍著心虛，笑嘻嘻地又解釋了一遍。
聊著聊著，大隊長終於發現顧逍不在家的事實。
「這個臭小子，真沒個正形！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大年初一能跑哪裡去？
小蘇啊，年後你在加工點給他多找點事幹！少讓他往外跑。」
蘇清苒嘴上笑呵呵地答應，身下卻跟長了刺似的，半點也坐不住了。
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她欠顧逍的，好像一時半會是還不完了。
好在，臨近飯點，顧逍終於呼哧呼哧地從外面趕了回來。
早上剛換上的新衣服，這會已經沾滿了細碎的草屑。
大隊長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是鑽草垛裡了？」
顧逍面不改色，「出去曬了會太陽。」
吃完午飯，顧逍主動提議要帶南星出門玩。
「溝裡都結冰了，帶你去滑冰，想不想去？」
蘇南星興奮地點了點頭，「姑姑也一塊去吧！」
三人剛出門，顧曉蕾也跟著跑了出來。
顧逍『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你又不喜歡滑冰，那麼冷，別去了。」
顧曉蕾嘿嘿笑道：「你們聊你們的，我又不會壞你事，我幫你帶孩子還不好嘛？」
午後的陽光終於有了點暖意。
出了門，顧曉蕾拉著蘇南星飛快地跑在了前面。
顧逍和蘇清苒兩人一前一後地跟在後面。
等到四下無人，顧逍這才開了口，「放心吧，早上過去很順利，回去後也沒人發現。
山下的雪太深，大部分人都還困在倉庫那邊沒回來。
我見沒人，就幫著搭了把手，草屋的框架已經重新搭蓋好了，剩下的他們再慢慢收拾，今天晚上應該就能住人了。」
蘇清苒緊張地開了口，「原先家裡用的蓋的東西都還在嗎？」
顧逍點了點頭，「放心，都還在呢，埋在草和袋子下面倒是沒怎麼濕透，今天這太陽曬一天也差不多了。
叔叔原本想今晚就過來接阿姨和嫂子，我說晚上趕路太冷，明天一早我送她們回林場。」
蘇清苒一臉感激地看向他，話在嘴邊轉了幾個來回，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感謝的話已經說了太多遍，給錢的話又顯得沒誠意，甚至還有點侮辱人。
想來想去也隻剩廚藝能拿得出手。
「以後你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講，我給你做。」
顧逍笑著嗯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忽然又嚴肅起來。
「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要親口跟你說一聲。
之前家裡老是逼我去相親什麼的，天天掛在嘴邊，弄得我好像已經相過很多次親一樣。
其實我一回也沒去過。」
蘇清苒的臉被冷風吹得微微泛紅，兩手緊張地在袖口裡攥緊。
「我知道，曉蕾都跟我說過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
這次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的情況，實際上我們家的事比你看到的還要嚴重。
另外，你對我的過去可能也不太了解...」
不等她說完，顧逍已經開口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就是因為人生太苦，所以生活才要主動多加點甜，不能光等著苦盡才甘來。
蘇同志，我的確對你的過去不了解，但你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咱們要學著從過去失敗中總結經驗，發現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我覺得我就挺合適你的，我建議你再繼續觀察觀察。
不過今天就算了，今兒大年初一，被拒絕的話不吉利。」
蘇清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不知不覺也沒那麼緊張了。
「謝謝你啊顧同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會認真考慮考慮的。」
其實這幾天，她已經在忙碌的間隙中想了不少。
要是在幾天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人都是會變的。
尤其是這次家裡人的到來，以及他們對顧逍的態度，讓自己打消了不少的顧慮。
但是擺在她和顧逍面前的，還有他的家人和大隊這麼多人。
她和南星好不容易才擺脫蕭家和江家人，剛過上幾天順心踏實的日子，不可能不考慮後果。
就算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起碼也要考慮下怎麼減輕對顧家的影響。
不遠處的冰面上。
顧曉蕾伸出雙手哈了一口氣捂住耳朵，「凍死我了，這倆人應該說得差不多了吧？」
蘇南星也苦著一張臉，「曉蕾姨，我不想滑冰了，我想回家。」
顧曉蕾哈哈笑著拉起他就走，「走！不管他們了，咱回家！」
顧曉蕾和蘇南星的到來讓兩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不然還真不知道這天怎麼繼續聊下去。
蘇清苒惦記著留守在家的母親和大嫂，便急忙忙帶著蘇南星先回去了。
顧曉蕾看著兩人走得匆忙，不由得失望道：「哥，我都捨身給你打掩護了，都快凍死我了，你這到底成沒成啊？」
顧逍看起來心情很好，「嗯，快了。」
顧曉蕾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什麼叫快了？答應就是答應，沒答應就沒答應。
你要是實在不行，我去幫你再問問清楚？」
顧逍嗤了一聲，「用不著你，讓她好好再想想。」
今天蘇清苒能這麼說，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按她的性子，要是不行，肯定就直接說不行了。
既然她那麼說，那就說明，她已經在向自己慢慢走來了。
不管什麼時候能到，他都等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