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夏風徐徐。
涼風吹走了夏日的暑熱。
姜淼淼和大哥排排坐,都目不轉睛的看着水月庵大門。
等着阿娘和孫大嫂從那扇大門出來。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阿娘還沒出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出來。
啾啾飛進去一會了,也還沒出來。
說不着急,不緊張,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大哥走過去,在門口踱步,朝裡張望。
二哥老神在在的坐在樹下,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書,搖頭晃腦的。
姜淼淼定睛一看。
這書……
又拿反了。
看來二哥也是很緊張的嘛。
水月庵靜室内。
水月師太坐在案幾前,問了潘芸幾個問題。
哪裡人士,姓甚名誰,夫家姓氏,芳齡幾何……
問完之後,這才開始凝神為她診脈。
陸青瑤則在一旁靜靜的打量着水月師太。
沒見過看病前還要問這麼細的。
這女尼瞧着也三十了,看起來膚色還跟小姑娘似的,一雙玲珑巧手也像是精心保養過的。
不過想想也是,為那些貴婦小姐們診病,伸着一雙粗糙大手而去,多半是會遭嫌棄的。
來之前也同香客們打聽過,這水月師太對女子病症的确有一手。
并非浪得虛名。
來尋她的多半是家中富庶的婦人。
不是貧窮百姓不能來,一開始也有來的,水月師太還不收診金,隻收藥材。
也有附近村落的農婦來請她看診,方子也開了的,多數藥方不是含當歸紅花,就是燕窩阿膠的。
根本吃不起藥。
所以啊,這病看了也是白看。
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竟然是水月庵的靈泉,開的那些藥還得用靈泉水煎服。
收費還不便宜,兩百文一壺。
這得百姓一人做三四日工,才能攢下來一壺買水的錢。
一副藥吃下來,最少也要好幾兩銀,更别說還要加那些名貴藥材了。
聽聽都覺得可笑。
這樣的病,平頭百姓哪裡看得起。
陸青瑤看她認真把脈的模樣,和庵内夾雜着艾草的氣味,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
一個慈眉善目,仁心醫者的模樣。
水月師太擡眸,對着潘芸語氣溫柔地道:“孫夫人,你身體并無大礙,就是有些氣血不足,開幾副藥配以靈泉水煎服,便可緩解。”
潘芸微微點頭,看着陸青瑤。
這倒與她先前的診斷一緻,藥方無非也就是開些當歸阿膠什麼的。
和從前在京城瞧病開得大差不差。
她起身後,陸青瑤當即坐了下去,伸出手臂道:“還請師太也幫我看看吧。”
水月師太眉頭微動,點頭應下,又是問了一堆。
陸青瑤當然不會如實告知。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水月師太診完脈後,神情變得凝肅起來,說道:“這位夫人,你應該是生産完後沒好好坐月子,憂思過重又受了寒,今後恐怕再難有孕。”
陸青瑤微微颔首。
沒想到她還真能診出個一二,竟與京城的大夫别無二緻。
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這人就是貪财些。
但一想,還是覺得不大對勁。
剛剛一進庵裡,那些女尼看到她時,瞳孔都放大了,甚至年紀小的,還有一些驚慌。
她十分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來這裡,也是第一次見這些人。
能讓女尼們有那種反應的,隻有一種可能,女尼們見過她,認出了她。
聽了水月師太的話,潘芸微微有些吃驚,問道:“能治嗎?”
她想到小淼淼的年歲,算下來,陸青瑤生産時,應當就是陸家出事的那段日子。
難怪沒坐好月子。
說來也怪可憐的,走到如今更是不容易。
陸青瑤倒是覺得沒什麼,她已經有三個孩兒了,不想也不需要再有别的孩子。
就聽水月師太道:“能,能治,就是需要夫人在水月庵調養月餘,貧尼需日日為你紮針調理。”
陸青瑤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那感情好,我們今日就不走了,宿在這庵裡,剛巧我那侄媳婦也來了你們水月庵,師太可否帶我們去見見?”
水月師太被她忽的這麼一抓,吓了一跳。
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淺笑道:“當然,貧尼帶二位前去。”
說着就起身走在了前邊。
潘芸當即覺得不對,捏了捏陸青瑤的手,小聲道:“嬸嬸,她都沒問找的是誰?”
陸青瑤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沒問就對了,别害怕,跟着我。”
傍晚的水月庵。
百年古刹,莊嚴肅穆。
疾風驟起,吹動着屋檐下的風鈴,鈴聲清脆悅耳。
卻是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潘芸不禁抓緊了陸青瑤的胳膊,往她身旁湊了湊。
跟着水月師太走了一段,就到了水月庵後院,又再往裡走了一段。
來到一個種滿竹子的小院。
“到了……”
水月師太忽然停住了腳步,換了一個方向,往另一扇門而去。
陸青瑤剛想跟上去,就被一柄利刃給攔住了去路,黑衣人道:“受死吧,今天誰也别想救你出去。”
話音未落,忽然就從四面八方跳出了許多黑衣人,将她們團團圍住了。
殺手們自從見他們往清泉鎮而來,就提前來這裡布下了埋伏。
還讓那女尼想法子将人引進來,再逐個擊破。
從前他們都是直接上的,可看那些先驅們個個都是有去無回,死的甚是慘烈。
前邊的幾乎是全軍覆沒。
隻能說這女人命太大了。
所以他們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此時,一個身姿矯健的女人出現在了屋頂,朝着陸青瑤扔下一杆紅纓槍,“阿姐,接着。”
陸青瑤接住槍,将潘雲護在身後,對着黑衣人笑道:“你們終于出現了,讓我們好等。”
黑衣人:……
太陽西沉,夜色将近。
姜子宴看到小紅鳥匆匆忙忙的飛回來,像是受到了驚吓。
對着妹妹啾啾的叫着,妹妹臉色瞬間就變了。
姜子宴知道是時候了,對着姜子楓道:“哥,告訴孫校尉,可以沖進去救人了。”
“真的嗎?”姜子楓早已迫不及待了。
他先前就想沖進去好幾回了,都被弟弟給拉了回來。
看來是阿娘遇到埋伏了。
不過弟弟是怎麼知道的?
他沒多想,通知完孫校尉,就提劍一腳踹開門,準備沖進去。
然而踹了個寂寞。
一個小女尼打開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