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長夜漫漫。
玉清公主輾轉難眠。
她幹脆起床在院裡踱步。
夏夜的風很涼爽,能讓人的腦子更加清醒。
公主起床,伺候的婢女們也很自覺的醒了,不遠不近的跟着。
豐嬷嬷輕手輕腳跟了上去,為主子披上披風,系上驅蚊蟲的香囊。
四周也點上了熏蚊蟲的藥草。
夏日的夜裡,就是蚊蟲多,公主身嬌肉貴的,被咬到可不得了。
公主身邊的人夜裡都非常驚醒。
因為主子經常會三更半夜的爬起來在院裡散步。
一開始她們以為是夢遊,後來發現居然是醒着的。
雖然這時候主子不用她們伺候,但她們做奴才的必須要有這個自覺,不打擾主子,但任何時候都要随叫随到。
而且豐嬷嬷還特地讓人将房前的地面弄平整開闊了。
就怕公主摔跤。
月光如水。
灑在院中踱步的美人身上,泛着銀色的光芒。
玉清公主想着豐嬷嬷來回禀的話。
崔琰抱了淼淼,聽了淼淼背誦詩文,還留了淼淼用膳,給她夾菜,給她擦手擦嘴。
很喜歡淼淼。
當然,崔琰對姜子宴兄妹倆說讓他們别來公主府的話,豐嬷嬷也一五一十禀報了。
什麼身體孱弱,身患舊疾。
全是胡扯。
相識多年,她身體好不好,崔琰會不知道。
不就是對她心裡還有怨有恨,生怕她帶壞了淼淼。
不過她也不氣,反而有些開心,就知道崔琰從未放下過她。
這人慣常面冷心熱。
對什麼事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幾乎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喜怒不形于色。
唯有對在乎的人和事,他才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聽到院牆外的打更聲,玉清公主回了屋,躺會自己大床上。
還是睡不着。
一閉眼就想起過去,回憶像潮水般湧來。
那一年。
她十二,崔琰十八。
生活在皇城十二年,走遍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唯獨沒去過父皇上朝的地方。
人就是這樣的,越是去不到的地方,就越是好奇。
她好奇朝堂是什麼模樣的,也好奇父皇和朝臣們上朝都說些什麼。
尤其好奇言官都說些什麼。
因為父皇常常被那群禦史氣得半死,好奇這天下竟還有人敢氣父皇。
于是她就扮成小太監悄悄跟着父皇去上朝。
隻一眼,她就瞧見了群臣中的少年郎。
他穿着寬大的朝服,空蕩蕩的,筆直站在人群中。
小小年紀,甚至還未及冠,就已經及第入仕。
一張稚嫩的臉,說起國家大事來頭頭是道,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讓小公主挪不開眼。
隻那一眼,她就對這少年無法自拔了。
想接近他,了解他,與他說說話。
一場風寒,她病了好些時日,被母後送到京郊别苑養病。
突發奇想的,她不想回宮生活了,皇宮就是困住無數女子的牢籠。
她想掙脫出來,不甘困于宮中。
于是她買通禦醫,有了一場場的裝病,以養病為由到宮外散心,并留在了京郊别苑養病。
别苑山莊有溫泉洗浴,對她的頑疾恢複有好處。
裝了一年之久後,她如願以償,不再被要求回宮。
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别苑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