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一進家門，看到喬婉和女兒正在說話。
沮喪的臉上急忙擠出了一個從容的笑容。
「你們小姐妹說會兒話，我去做飯。」
去了一趟自家大哥家。
大嫂一見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指桑罵槐了半天。
弄的她根本沒辦法跟大哥開口，隻好灰溜溜的出來。
免得為難大哥，可是大哥後來到底追上了她，悄悄給她手裡塞了一塊錢。
看著大哥佝僂的腰背張母自己心裡都心酸，她這個當妹妹的一輩子都拖累大哥。
一塊錢到供銷社裡割了半斤肉。
又買了一點兒其他的東西。
手裡還剩了兩毛錢。
張懷玉一看到母親回來，急忙站起身。
「小喬姐姐，你在這裡也坐會兒，我去幫我媽做飯。」
喬婉一臉不懂人情世故的表情，點點頭，
「好啊，我在這裡看看照片。」
看著母女兩個悄悄地躲到了屋子外面，這會兒的筒子樓廚房都在屋外自家搭了一個小廚房。
做飯是誰家的，避不開誰家。
「媽借到白面了嗎？」
張母指了指油紙裡包著的半斤肉。
「你舅媽在家，你舅也不容易，偷偷給我塞了一塊錢。」
「舅媽在，您就不應該進去，舅舅今天晚上肯定不好過，估計舅媽今天晚上得罵舅舅一夜。」
張懷玉一想起老實巴交的舅舅，因為他們經常會被舅媽罵的狗血淋頭，也是有些埋怨。
「我也知道，可是你也知道家裡還有客人，難不成咱們家什麼都拿不出來嗎？」
「那是你哥的戰友，人家好不容易上門一趟，咱就是勒緊褲腰帶，也不能給你哥丟人。」
這麼借錢過日子，誰家也不樂意這麼做，可但凡有一分奈何都不至於為難自己哥哥。
「你小聲一點，別被人家聽見。」
張懷玉急忙看了看裡屋門，已經被她關上了，想必是聽不到的。
可是母女兩個隨即又嘆氣了，就算有肉有菜也沒用，他們家沒有白面，也沒有大米。
所有的精細糧都得換成粗糧，不然的話，根本不夠一家子熬一個月下來。
現在櫥櫃裡隻有十幾斤玉米面。
飯怎麼做，兩個人也是傷腦筋。
就在這時，顧聿安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看到張母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伯母，我們今天在您家吃飯，我想和懷寧喝兩杯。我買了一點兒東西，您可千萬不能嫌棄。」
直接把手裡的布袋子，還有旁邊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直接放在了小廚房的櫃子上。
然後轉身就進了門。
「哎呦，你這孩子，在阿姨家吃飯，哪還能讓你破費！」
對面的嬸子看到這一幕立刻湊了過來，賊眉鼠眼的打量著放在那裡的一堆東西，不由的眼神一亮。
一眼就能看到那一條足足有三斤的五花肉。
尤其是那大肥膘，在這個年代意味著這可是好肉。
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哎呦，懷寧他媽，你們家來客人，這是誰呀？怎麼出手這麼大方？」
「哎呦呦，這可是有錢的主兒啊，這又是肉，又是雞蛋，那袋子裡是啥呀？是不是白面呀？」
中年女人恨不得自己上手把那袋子打開，不光是這麼想的，當然還真這麼做。
結果被張懷玉狠狠的伸手，一巴掌打在手臂上。
「嬸子，是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送給您的。」
嬸子立刻陰陽怪氣的說道，
「哎呦，懷玉呀，我到底也算是長輩，你怎麼能動手打長輩呢？
這可不行，懷玉他媽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閨女。
不然的話，以後落下個不尊重長輩的名聲，那可是嫁不出去的。」
懷玉臉一紅，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被人說到婚事上，難免會害羞。
「她劉嬸兒我閨女說的對，又不是送你的東西，你管那麼多幹啥呀？」
張母雖說是個好脾氣，可是現在丈夫已經癱在床上，家裡還有三個孩子。
他們家成天低三下四的，就算他們處處忍讓，可是仍然會受人欺負。
這個劉嬸就是這樣，成天眼睛，耳朵都盯著他們家。
今天屋裡還坐著客人，張母到了這會兒也不想忍。
劉嬸第一次被張母這麼懟，眼睛都睜大了。
還想說什麼，結果給不耐凡的自家男人出來伸手一把就拉進屋裡。
「成天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人家就吃啥，跟你有什麼關係？懷玉他媽，這個婆娘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兩口子剛一關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了哐啷的聲音。
「怎麼你惦記著張懷玉他媽啊？」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說的那是人話嗎？」
「我咋說的不是人話？她男人癱在床上了，你要不是惦記她，憑啥替她說話？」
「你說說讓我說你什麼好？街坊鄰居這麼多年，你怎麼這麼惡毒？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張母聽到這吵鬧的聲音，嘆了一口氣，隻好低著頭開始整理東西。
住在這筒子樓這裡，就是是非多。
打開袋子，母女兩個倒抽一口冷氣。
居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光是拎拎這分量，這一袋子足有20斤。
除了那一條三斤的五花肉之外，還有一條肥大的鯉魚外加上土豆，茄子，黃瓜，番茄這些新鮮的菜拿了一大堆。
甚至底下還藏了幾十個雞蛋。
光是看到這些東西，母女兩個就知道他們這一次人情欠的大了。
張懷玉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望著母親，「媽，這可怎麼辦？我哥要是知道……」
就在這時一個頭突然冒了出來，「什麼事情悄悄咪咪的怕我知道呀。」
張懷寧身上還穿著髒兮兮的工作衣，手裡拿著手套。
今天出差，出差之後這兩天他就能休息，運輸隊是跑三天休息兩天。
「你戰友來了，這些東西都是他們拿的。」
張懷寧一聽這話，眼神一凜。
「我戰友？誰呀？」
「一個姓顧，一個姓喬。」
「原來是顧聿安啊，沒事。拿來就拿來，你就收下就行。大不了以後我再慢慢還給他。」
張懷寧一聽姓顧，心倒是放下了。
這是自己的兄弟，到了這會兒他要是再顧及顏面，反而不顧及家人，就有點兒太不識擡舉。
他現在沒辦法講骨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