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一用毛巾擦完臉,眼神不由自主地流向了窗外。
從這個窗戶能夠看到廚房的大門。
眼神洩露了她的小心思,肚子感覺咕咕地叫了起來。
周唯一用手按了按肚子,指著自己的胃罵道。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兩頓沒吃飯,你就不好好乾活兒,還讓我生病。」
「你說你一聽到吃的東西立刻就開始抗議,我養你有什麼用啊?」
「不光不好好乾活,還給我拖後腿。」
正在那裡罵得起勁,結果就聽到腳步聲。
周唯一急忙閉上嘴,笑眯眯地望著門口走進來的人。
光聽到腳步聲,已經聞到了香味。
周唯一渴望的小眼神瞬間就落在了顧聿飛手裡端著的白底青花瓷的碗。
不得不承認這雙修長結實的手指端著這個碗看起來就讓人賞心悅目。
顧聿飛把碗放在床頭。
還沒進門就能感受到那種熱烈的眼神,顧聿飛心裡暗笑,不得不承認。
周唯一恐怕對自己飯菜的熱情都比對自己本人熱情得多。
什麼時候自己會做飯菜居然成了個加分項。
以前爺爺奶奶,爸媽給他介紹了不少的女孩子見到自己的第一時間那些女孩兒。
或熱情,或狂放,或嬌羞,總之都是因為看上了自己這張臉。
還第一次有人是因為自己會做飯。
這種感覺還真不一樣。
可是不得不承認,這種做飯給周唯一吃的感覺,他真的感覺心裡非常滿足。
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滿足和做飯,給爺爺奶奶做飯,給爸媽做飯,給兄弟吃的感覺是完全不同。
彷彿餵飽眼前的女孩兒是那麼天經地義。
彷彿照顧她就可以填滿自己內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昨天晚上他坐在床邊,一邊給周唯一擦汗,一邊給她喂水。
抱著虛弱的周唯一在懷裡的時候,他真的心裡很難過。
恨不得能代替她生病。
整夜的照顧下來,他總算是理清了自己的思緒。
如果這真的是喜歡,他願意讓這種喜歡繼續下去。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
自己都30多歲,喜歡一個女孩兒也沒什麼問題。
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可逃避的?
喜歡就喜歡了,無論是喜歡三天還是喜歡三年。
總有一個過程。
既然認清楚自己的心,顧聿飛就勇敢向前,不再躲避。
瞬間就治癒了他的毒舌。
怎麼捨得用他的毒舌來招呼喜歡的女孩。
顧聿飛又不傻,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也不能用那種方法,那不叫喜歡。
那是把人往外推。
「做了香菇牛肉粥。」
周唯一還是沒忍住,自動轉發地端起碗。
看著將粥熬至米粒開花,水米融合,入口濃稠綿軟,層次豐富的香菇牛肉粥。
周唯一還是沒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
有點兒不滿地瞪著這碗粥,不就是一碗粥嗎?為什麼還是這麼香氣撲鼻?
米粒與水融合後入口綿軟順滑,還帶著一絲牛肉和香菇的鮮香
勺子沿著碗邊緩緩地提起,勺子裡被香菇牛肉填得滿滿當當的。
輕吹幾下送入口中。
周唯一閉上眼睛。
食材很簡單,問題是……
牛肉鮮美滑嫩、香菇Q彈散發出特有的香味,不禁大腦發出唯一的指令。
「這也太好吃了吧!」
顧聿飛看著小女人滿足的樣子,不由地勾起了唇角,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他的臉再也沒有緊繃繃的。
反而是充滿了笑容。
「好吃嗎?你今天胃口還沒有開,早上就吃得清淡一點兒,中午想吃什麼你儘管提。」
顧聿飛的話讓周唯一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內一雙明亮的像是天上星星的眼眸裡充滿了喜悅。
「真的可以提嗎?」
「當然可以提。」
「可是你在生病,不能吃辛辣,味道太重和不好消化的食物。」
周唯一悻悻。
「那還有什麼可吃的?」
「要不這樣我來給你做,我保證又好消化,又開胃。而且絕對好吃。」
顧聿飛不能真的由著周唯一的性子,這丫頭真的敞開了肚子,搞不好晚上又得發燒。
「好吧好吧,誰讓人在眼下不得不低頭,你隨便做吧。做什麼我也沒得選。」周唯一一口粥進了嘴裡,又開始享受起自己的幸福人生。
偷偷地打量顧聿飛,沒想到這個男人連做粥都能做得這麼好吃。
心裡那個無語。
怎麼他就非要是喬婉的小叔子呢?
感受到女人對自己熾熱的目光,顧聿飛回頭給了她一個笑容。
俊朗的五官,因為這個笑容瞬間鮮活起來,彷彿是周身籠罩著金燦燦的陽光,當然的確是籠罩著陽光。
窗子裡現在陽光照射進來,給人的感覺彷彿是鑲了一個金邊。
本來就俊美無比的五官,在這個笑容的影響之下彷彿是一個古代的謙謙公子。
剩下的時間周唯一閉緊了嘴巴。
哪怕就是粥好吃,都沒有發出一聲讚美。
主要是心有不憤。
這麼英俊的男人,按道理來說自己絕對可以放手一搏,先拿到手再說。
應該說先睡了再說,可是現在偏偏不能這麼做。
早知道她就不為難自己,幹嘛跑到這裡來養病,雖然說有美食可以吃。
可是每天夾在這種複雜的情緒當中,她覺得對自己真的很不人道。
好在快了,這都已經過去一個禮拜,再有一個禮拜應該就可以去醫院把石膏拆掉。
隻要自己能走路,趕緊搬走。
她要完成任務,回到妹妹的身邊呼吸新鮮的空氣。
絕對不能再留在這裡,留在這裡對自己隻有傷害。
沒什麼好處,周唯一覺得自己的現在的心已經開始軟弱起來。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她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她這樣的人。
怎麼可能軟弱,如果軟弱就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也沒有活下去的能力。
如果她變得軟弱,以後怎麼完成任務?以後怎麼照顧妹妹?
妹妹還在等著做手術,如果不是沖著這一次錢多,誰傻了才跑到這裡來。
周唯一也不知道是在跟顧聿飛生氣,還是跟自己生氣,反正本來平日裡笑嘻嘻,總是逗著顧聿飛玩,可是今天沉默無語。
吃完飯就把碗放到一邊。
顧聿飛幫她把枕頭弄好,讓人躺下來,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就轉過身用後背對著顧聿飛。
顧聿飛默默地盯著她的後背,沉默了有兩分鐘。
剛才睜開眼的那一刻,明明女人看到自己也是喜悅的。
眼神可騙不了人,還有剛才吃粥的時候那種滿足喜悅也是騙不了人的。
明明是開心果一樣的一個人,可是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還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顧聿飛從這一天開始按時一天兩頓飯都趕回來給周唯一做飯。
晚上也會回到這裡來住,兩個人雖然隔著房間,可是家裡多了一個人,氣氛立刻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連空氣的流動都帶著一股歡快的雀躍。
周唯一自從那一天以後,人就變得沉默下來,從原來一個嘰嘰喳喳不停歡唱的小黃鶯立刻變得啞巴起來。
反倒是顧聿飛的話多了起來,時不時會跟周唯一聊天解悶。
雖然大多時候周唯一不回應,顯得有點兒冷場,可是架不住顧聿飛臉皮厚。
顧聿飛總是覺得周唯一似乎有什麼心事,而且是故意和自己保持距離。
很快,半個月過去。
一大早,顧聿飛就直接來敲門。
周唯一今天也起得很早,這會兒早就已經收拾完畢,換了一身新的裙子。
不出意外,今天腿上這沉重的石膏就能被卸去。
周唯一已經感覺到了自由的空氣。
今天隻要石膏拆了,她就立刻離開,回賓館去住。
哪怕是吃不到好東西,也堅決不能回來。
雖然很喜歡吃顧聿飛的飯菜,可是她知道兩個人之間註定沒有結果。
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她的人生不能再有牽絆。
一個妹妹已經足夠了。
看到顧聿飛沒有推輪椅,周唯一愣了一下。
顧聿飛直接走過去一伸臂就把人抱了起來。
經過幾次的經驗,他現在對於這種公主抱已經沒有任何障礙。
而且長臂收攏,直接把懷裡的嬌小女孩攏在了自己的懷裡。
穩穩地朝門外走去。
周唯一一開始有點兒怔忪,可是迅速反應過來。
沒有掙紮,也沒有推開,反而溫順地蟄伏在他的懷裡。
這大概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抱。
今天之後,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再有交集大概就是顧聿飛會恨死自己,天涯海角的要找到自己。
周唯一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把頭靠在他的兇口。
聽到懷裡人長長地舒出那一口氣。
顧聿飛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情很沉重,總有一種今天把人送到醫院,彷彿就失去了的感覺。
顧聿飛開車把人帶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了之後笑著說道,
「不錯,恢復得還真不錯。按照這個情況,隻要後面小心一點兒,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幫她把石膏拆掉,看到那條恢復如初的腿。
周唯一彎下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腿。
「你可別這樣,雖然說現在恢復,骨頭已經長好了,可是現在還很脆弱,不代表你可以做劇烈的運動。
一定要注意後期的恢復,否則的話會留下病根兒的。」
周唯一點點頭,「醫生您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
又不是第一次骨折,骨折休息半個月。
這一次半個月休息,是自己此生休息最多的一次傷。
以前的她可沒這個好命,就算是再重的傷,為了任務也照樣可以忍。
聽完醫生的囑咐,兩個人從醫務室走出來。
顧聿飛看著行動如常的周唯一心裡暗暗有些失落。
「你別跟著我了,顧聿飛,謝謝你,謝謝這半個月你對我的照顧。
我不得不承認這半個月是我生命中最美好又幸福的時光。
有最好吃的飯菜還有人照顧。不過我們該分開了。」
周唯一鄭重地站在醫院門口。
他們不能再這麼下去,她能看出來顧聿飛這半個月對自己情緒的轉變。
顧聿飛眼神裡深情不是看不出來,可是她必須快刀斬亂麻。
「我明白你說完這番話,意思就是我們兩清了。」
顧聿飛嘴角帶了一絲嘲諷。
對一個女孩的好感與日俱增,感覺自己離不開人家,可是很明顯,女孩對自己根本沒有一絲眷戀。
「你別這麼說,咱們倆之間本來就沒什麼你這樣說的,我好像是負心漢一樣。」
周唯一小聲地咕噥。
「上車吧!」
「不用了我都已經好了,你不欠我什麼了,我現在可以自己回去,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周唯一傻了才上車。
這會兒是劃清界限的最佳時機這會兒不劃清以後怎麼辦?
「你可真夠冷漠的,無論如何在我家住了半個月,有一大堆東西,難道你不會去收拾收拾?
你不會認為你留下的那些裙子,衣服我一個大男人能穿吧?」
顧聿飛有些氣悶,這姑娘可真夠絕情的。
「要不你把那些衣服扔了吧?反正我也穿不著。」
周唯一狠了狠心,要絕情就絕情到底,別給對方留一點念想。
她不值得。
「周唯一你太過分了吧,無論如何,我當初用心地照顧你,也是付出了這麼多。難不成連兩件衣服你都不願意留著?
你是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讓你要對我這麼劃清界限?」
顧聿飛眼神寒冷的盯著周唯一。
這一刻的顧聿飛褪去了身上的溫潤寬容,瞬間就變得陰鶩起來。
「好吧,好吧,我回去拿衣服還不行嗎?不就兩件衣服,你看看那個樣子。」
周唯一終於還是忍不下心。
人家都說好,算好了再怎麼樣。
顧聿飛也這麼用心地照顧了自己半個月,做得太過分,的確像是個沒良心的。
自己就勉為其難做個人吧。
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因為沒有人抱。
自己坐上去感覺還真的有點新奇。
顧聿飛側眼盯著她。
周唯一愣愣神,
「你那是什麼眼神兒啊?我不都是已經答應回去取衣服了嗎?還這麼盯著我幹什麼?」
顧聿飛嘴角上揚,傾身過去。
周唯一嚇了一跳,一雙手出於本能地抵在了顧聿飛的兇口。
「顧聿飛,你別太過分……」
聲音啞在嗓子眼裡,一雙手拉過去安全帶。
眼睜睜地看著顧聿飛給她繫上安全帶。
周唯一臉漲紅了。
有個地縫就好了。
怎麼現在腦子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