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恨意，怨意，怒意。
充斥着嶽千重的兇膛，幾欲炸裂。
但他知道，他很難活下去。
他一人，又如何能與一個皇朝鬥？
最後，嶽千重單膝跪在血泊之中，靠長槍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背後四杆戰旗，曾經代表了他們嶽家，四代忠良。
而現在，那旗幟，已經被鮮血染成一片猩紅。
就在嶽千重意識迷離之際。
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響起。
“吾可以給你力量，給你摧毀世間的力量，讓你成為一切災厄禍劫的源頭。”
“汝，有此魄力和能為嗎？”
嶽千重，沒有猶豫。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他不怕再失去什麼。
即便舍卻此身，又有何妨？
之後，一頂森白色的骨冠，忽然從虛空中浮現。
那冥冥中的聲音響起。
隻要戴上這頂白骨王冠，就可以擁有摧毀一切的力量。
嶽千重戴上了。
這頂白骨王冠，正是黑暗古器，厄難骨冠！
這一方皇朝，在嶽千重眼中，灰飛煙滅。
他複了仇。
此後，世間再無嶽千重。
而黑禍族群，則多了最為神秘，詭異，以及強大的一脈。
厄族！
而他，則成為了厄族的始祖戰神。
屠魔的少年，終究成了魔。
那一個又一個片段，在意識空間流轉。
夜君臨和雲璎珞看到那一幕幕，沉默無言。
恐怕誰都想不到，這位厄族的源頭，始祖戰神，竟然還有這般經曆。
怕是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瘋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厄族戰神，或者說，嶽千重，目光看着雲璎珞，帶着一種複雜，還有一種懷念。
他淡淡道。
“原本，我已經忘了我是誰，遺忘了過去的一切。”
“因為那些事情，太久遠太久遠了。”
“久遠到，好像不是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但是，在見到伱的那一刻，你讓我想起了她，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嶽千重在戴上了厄難骨冠，化身為厄族戰神後。
他似乎遺忘了很多很多，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遺忘了。
他真正的成為了厄族的始祖戰神。
但是，在看到雲璎珞後，他回想起了一切，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因為雲璎珞，和他自盡的戀人，有些相像。
而雲璎珞，體内又有一半厄族血脈，還是厄難之女。
這不禁讓人感歎，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某種因果注定？
“那現在，你要怎麼做呢，滅了我們的意識嗎？”雲璎珞道。
厄族戰神的意志，顯然是強大到難以言喻的。
之前還未徹底現身，便是讓夜君臨陷入了内耗之中，自己與自己在搏鬥。
現在，雖然屬于君逍遙的意識覺醒。
但想要對抗厄族戰神的意志，顯然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你們覺得，我會怎麼做呢？”嶽千重道。
整片血色大漠的景象，忽然一變。
變成了染血的皇城。
屍骨堆山，血流成河！
嶽千重孤身立于屍山血海中央。
“他們都死了啊，那些我最重視的人。”
“即便現在的我，擁有了撼動整個世間的力量，我也依然救不活他們。”
嶽千重喃喃自語，語氣帶着一種悲涼之意。
沒錯。
即便神話帝，站在了此界巅峰，涉足時空之能。
但也依然無法做到逆轉生死，讓逝去久遠的人複活。
“所以，是他們該死嗎？”
嶽千重喃喃道。
随着他話音落下，他身後四杆大旗，染滿鮮血，在飄揚。
一股無量災厄禍劫的毀滅意志，在勃發，膨脹，仿佛欲要湮滅世間。
而這時，夜君臨忽然開口道。
“嶽千重，你的過去，的确令人唏噓。”
“但這世間的真相，就是如此的醜惡。”
“就算你颠覆界海，摧毀了一切，那又如何？”
“你依然要抱憾終生。”
聽到夜君臨的話，嶽千重語氣冷淡道。
“果然，沒有經曆的人，說的卻很輕松。”
“接下來，如果讓你也經曆與我相同的境況，你又會如何呢？”
“比如，将界海徹底摧毀，将你身後的雲氏帝族，乃至雲聖帝宮，盡數誅絕，又當如何？”
以嶽千重的能力，自然已經知曉了夜君臨的真正身份。
就是君逍遙。
所以，他才說這種話。
“你滅不了雲族。”
夜君臨的語氣也是冷漠下來。
若嶽千重真的無法被說服。
那也就隻能硬碰硬了。
但這時，雲璎珞開口打斷。
“夠了！”
嶽千重看向雲璎珞。
或許是因為，雲璎珞和他曾經青梅竹馬的戀人，長得有些相像。
所以對于雲璎珞，嶽千重有種特殊的感覺，對她有耐心。
雲璎珞看向嶽千重說道。
“你曾經的過去，的确是常人無法接受的。”
“我們沒有經曆，所以無法明白你的痛與傷。”
“但是……”
雲璎珞話鋒忽然一轉，道：“你現在所做之事，和當初的那位皇主，又有何區别？”
一句話，讓嶽千重的眸色，陡然一冷。
這是不能觸碰的禁忌！
轟隆隆！
整片意識空間，都在顫動，有血色的風刮起。
“我對你仁慈，是因為你與我記憶中的人相似。”
“但這并不代表，你有冒犯的資格。”
雲璎珞依舊道：“厄族，毀滅了多少世界，讓界海多少生靈隕落。”
“而你，身為厄族戰神，若是最後破關，将會有無數勢力，家族，種族覆滅。”
“當初，那位皇主，心狠手辣，滅了你嶽家。”
“但你現在要做的，是要滅了千千萬萬個‘嶽家’。”
“到時候，會有一個又一個，和當初的你，一樣痛苦的人出現。”
“那些人，都是曾經的你，你願意讓你曾經的悲劇，重複一次又一次嗎？”
雲璎珞嗓音微顫。
嶽千重聽了，默然。
他擡起自己的手，看到了自己的手上，染滿了無數的鮮血。
雲璎珞繼續道。
“那個最愛你的女子，要你活下來，取代蒼天。”
“是要你肅清這世界的不公，而不是讓你毀滅這個世界。”
“當初，你是被逼無奈，才接受了黑禍之源的力量。”
“而現在，你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是繼續當厄族戰神。”
“還是……成為嶽千重！”
雲璎珞說完，眸子盯着嶽千重。
夜君臨，則眸光凝肅，時刻都在戒備。
嶽千重沉默。
然後，他忽然笑了。
“呵……雅，是你在提醒我嗎？”嶽千重自語道。
雅，就是他那個青梅竹馬戀人的名字。
“我，想複仇，成為了厄族始祖戰神。”
“但最後，我卻成為了我最痛恨厭惡的人……”
嶽千重笑了。
他隻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荒謬。
屠魔的少年成魔，最後又會被屠，如此循環往複。
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目光，看向雲璎珞，又看向夜君臨。
最後，一聲歎息。
“如果我還是厄族戰神，你會如何做？”
嶽千重看向夜君臨。
夜君臨則冷漠道：“不計代價，将你抹除，即便我身崩潰！”
“呵……”嶽千重笑了。
或許，也隻有像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屠魔，徹底解決黑禍之劫。
“我走錯了。”
嶽千重說道。
“這不是雅要讓我走的路，我卻走了太久太久。”
“現在，我累了。”
“我剩餘的力量，都可以交給你，也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彌補。”
“希望這股力量，能讓你們，不要重複我的悲劇。”
“畢竟，這個世間，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嶽千重，釋然了。
或者說，解脫了。
他磅礴的意志，原本可以壓倒一切。
但現在，卻在消散。
雲璎珞，解開了他的心結。
夜君臨和雲璎珞，看到那身形逐漸開始虛幻，飄散的嶽千重。
皆是沉默。
屠魔的少年，終究成了魔。
而最後的魔，成為救世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