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英并沒有死，但是她瘋了。
她把自己揍得鼻青臉腫，頭發也被薅得左秃一塊，右秃一塊，露出帶血的頭皮。
她雙眼呆滞，嘴裡總是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麼。偶爾能聽清一兩句話，不是說我該死，就是在說我有罪，整個人都神經兮兮的，怎麼看都不正常。
派出所的人犯了難，趕緊去醫院請了一個大夫，想給她檢查一下。
結果楊紅英根本不配合，大吼大叫的不說，還把人家大夫給打了。沒辦法，隻好先用繩子把人捆起來，再打一針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再說。
鎮上醫院的大夫捂着眼睛囑咐他們，“人瘋得厲害，趕緊到大醫院看看，得找專門的神經科醫生看，咱們鎮上沒有這個條件！”
戴大春愁得夠嗆，“聯系家屬吧。”
家屬，那就是找姜顔呗。
鮑勝利挺不樂意的，這活落在他頭上了，費力不讨好。
“師傅，你說她這麼對小姜知青，根本就不配當媽，咱憑啥管她啊！還找家屬，她不是沒有丈夫，為啥不找她丈夫，非要找小姜知青！”
誰管她死活啊！
小姜知青可是他們家的恩人，他這麼幹，有點恩将仇報啊。
“那咋辦？”李長河也沒有别的招，“不管咋說，咱們先去問問小姜知青的意思。”
“那行吧！”
兩個人騎着車去了勝利大隊，找到了姜顔。
姜顔早知道這個結果，決定弄瘋楊紅英的時候，她就想好了。
這個女人暫時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指證程玉的證人就少了一個。當然了，如果後期她能找到程玉更多的把柄，那楊紅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要殺楊紅英最大的理由，無非就是給原主報仇，還有，想保護一下姜傳承。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那樣的一個人，他将來如何自處啊。
楊紅英不死，也有好處。
說不定程玉更想她死，殺人滅口，到時候一舉兩得，正好一窩端了。
而且，她還能讓楊紅英好好霍霍一下石家。
一個瘋子，能給一個家庭帶來多大的災難啊？
就這麼說吧，正常人根本無法忍受，更不要說石家那一群自私自利的貨！
石大磊能有多少良心？他那幾個孩子可都不是楊紅英生的，誰能管她？
楊紅英用這方式贖罪，石家人的日子從此以後雞飛狗跳，誰也别放過誰，挺好。
她就等着看熱鬧了！
“這事兒，我真管不了。當初我下鄉的時候，就說了，我和她以後再沒有關系。她要護着她繼子繼女，那我也不能被她耗死吧！鮑大哥，你們也瞧見她是怎麼對我的了，我覺得，你們應該把她送回原籍去。她戶口，糧食關系都在那頭呢，吃飯治病啊，都能用到，你把她扔這兒，我也管不了啊。“
兩人心裡明白了，小姜知青就不是面團那樣的人，絕對不會因為輿論的壓力，就幹以德報怨的事。
她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這樣挺好，姑娘家這樣不吃虧。
“行，我知道了！我們過來呢，也就是例行公事，你忙着吧！等處理完，我再告訴你結果。”
姜顔點了點頭，“那行，你們回去慢點騎，我看下雪了，别摔了。”
“哎，行，你回吧！”
兩人離開姜顔的小院，又回鮑家看了一眼，趁着雪不大，趕緊往回騎。
年根底下，犯事的多，人手緊張，他們的時間都不夠用！
兩人剛走沒多久，常麗和董爽就過來了。
她倆帶來了烤好的紅薯和土豆，還有自己炒的花生。
這都算是很好的小零食了，下雪的時候吃這個，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姜顔先給常麗把脈，盡管針灸這件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是她恢複得還不錯。
“藥還得吃，正好我去縣城給你帶了，現在貓冬也沒有什麼事，你再養一個冬天，來年開春再換藥，我估計就差不多了。”姜顔把脈枕收起來，“雖然不能根治，但是減少發病幾率，延長壽命還是沒問題的。”
常麗也十分激動，眼淚圍着眼圈轉。
不用姜顔說，她也知道自己恢複得很好，最近兩個月，她基本沒有發病，人還胖了幾斤。
前幾天姜顔那個媽來這兒，鬧騰成那樣，她也隻是微微不适，大多數是自己吓自己的情緒。
“你瞅你，哭啥啊，這是好事。”
常麗委屈巴巴地道：“你别忘了記賬，我現在沒錢還你，等工分下來了，分了糧，我一點一點還，給利息。”
姜顔差點笑發财，“行，我記下了。”
她把包好的藥拿給常麗，囑咐了用法，又把自己給她們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該給你們買點什麼，就買了這個。”
她拿出了兩瓶雪花膏，瓷瓶，大綠色的蓋子，商場裡一瓶要八毛錢。
這個價格也不是誰都舍得買的，很多人臉皴了就忍着，頂多買一盒蛤蜊油。
“雪花膏？”
董爽識貨，“這玩意得一塊錢吧，你買它幹啥。”以她的家庭條件，是用得起的，可是董爽下鄉以後，自己掙工分體驗到了生活的不易，比以前更節省了。
“也不算貴東西，我買了三瓶，咱仨一人一瓶，天冷了塗一點，要不然臉都凍皴了，不能要了。”
常麗伸手刮了一下姜顔的臉，然後問董爽，“你信嗎？”
“不信！”董爽看姜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大忽悠，“她那臉像水煮蛋似的，用得着擦這玩意。”
“謝謝。”
兩個人很高興，但還是囑咐她下次不要買了，太貴。
“有錢也要省着花。”
姜顔點了點頭，“嗯，知道。”
三人一起說了半天話，把她們帶來的東西吃個精光，兩個人這才揣着姜顔送的禮物，拎着藥包回去了。
好朋友之間，也要有分寸啊，要不然就不是朋友，成了占便宜的了。
時間過得很快，五點鐘剛過，天就黑了。
姜顔往爐子裡添了幾塊柴，給狗子倒了點牛奶，往裡面撕了點面包碎。
小白吃得噴香，姜顔則是收拾東西，準備再去一趟清河大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