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離開姜傳軍的小院時，還在想他為什麼會反感大家到小院來見他。
想了很久也沒想通。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見面，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到時候見招拆招嘛。
時間差不多了，司律又趕回招待所，陪同翁叔叙一起去醫院體檢。
甯雨已經搶先一步到醫院了，各個科室都打過招呼了，該挂的号也都挂了，要做的檢查也開好了，就等着老太太來了。
看診的過程都很順利，此時京城的醫院，更多的還是為京城周邊的人服務，看病的場面遠遠沒有達到頂峰。
小半天折騰下來，有些結果出來了，有些結果還要再等上兩天。
但是醫生對于翁叔叙的身體評估，還是給了很樂觀的正向評價。
“老太太這身體恢複的是真不錯，目前看，癌細胞活躍不明顯，算是控制住了。體重也很好，太瘦了抵抗力肯定下降，現在這樣剛剛好。另外病人現在說話，喘氣，明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晚期的病人可不是這樣的。”
胡主任一臉好奇的問題，“給她治病的大夫水平很高嘛，是他們當地的醫生？真了不起。”
甯雨忍得好辛苦，好想炫耀兒媳婦怎麼辦？
“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其它結果出來我再拿。”甯雨再三感謝胡主任，又問道：“主任，像老太太這種情況，生活中的大喜大悲，對她有沒有影響啊？”
“還是要注意情緒的！病人的其它生命體征數值還不錯，血壓平穩，血脂，心率也都不錯。可是她畢竟是位癌症患者，還是要顧及一下。”
“明白了。”
甯雨把資料都收起來，“那我先走了啊，改天請你吃飯。”
“吃飯就不用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真的退啦？”
“這還能有假啊，手續都辦下來了。”
胡主任覺得可惜了，當大夫這一行，可跟别的行業不一樣，越老越吃香啊。甯雨這個年紀，正是拼搏的時候，年紀不上不下，身體還允許，應該多努力幾年，寫寫論文，鑽研技術。
但是他也知道，甯雨的家庭是不在乎這些的。
“好吧！”胡主任搖了搖頭，“有空回來看看。”
甯雨笑道：“說不定啊，以後還有事兒麻煩你們，主任留步吧，我走了。"
甯雨一走，胡主任搖了搖頭，可惜了啊。
衆人回到招待所，知道老太太身體恢複很好，也都非常高興。
從精氣神上就看得出來，翁叔叙和其他患者根本不一樣，要是不說，誰能想到這老太太是個癌症晚期患者啊。
“折騰半天，白忙活，把顔顔她婆婆忙叨壞了。”
“大姨，這可不叫白忙活啊，咱們檢查一下，心裡也有數不是。”
“就是！”李躍進也道：“咋說京城的醫院也比天甯要好得多，這樣我們也放心了。”
姜百濤也是特别滿意，誰能想到老伴兒能恢複成現在這樣啊，這可都是顔顔的功勞。
“你呀，趕緊回去歇歇吧，等顔顔下班，咱們再聚聚。”
“好。”甯雨道：“這些化驗單都放在我這裡吧，等結果出來，我把它們都歸攏一起。”
“好，擱在你那兒最穩妥了。”
甯雨起身告辭了，李躍進親自去送她。
司家也知道姜傳軍的事了，兩人邊走邊說，大多是甯雨安慰，李躍進聽着。
“我問過了，醫生說問題不大，隻不過還是要注意一些。大悲大喜，都要注意。”
“我們商量過了，晚上，我們兩口子先去，知道結果以後再說。”如果不是，就不要讓二老跟着空歡喜一場了，如果是，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嗯，這麼做是對的。不過，我看顔顔他爸是不是不知道？”
“我小叔子瞞不住事兒，要是讓他先知道了，就瞞不住了。”
按理來說，姜辭才是司光明，甯雨正經的親家，可奈何他沒有女眷，沒有親家母了，甯雨可發揮的就不多，所以她反倒和李躍進走得近一些。
“你别送了，回去睡一會兒吧，眼底都青了，最近都沒睡好吧？”
李躍進點了點頭，“不瞞你說，自打接到了顔顔的電話，我就沒睡過一個囫囵覺，每天都是睜着眼睛到天亮。”
甯雨懂她，她們生活在這個年代，自然看了太多太多這樣的事情。
“早點睡一會兒，晚上也能精神一點。”
“嗯，你回去慢點，外面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
“好，回吧！”
李躍進回去以後，看到老太太打起了盹，心裡有數，這幾天把她折騰的不輕，這麼遠的路，一路坐着車開進來的，屬實是辛苦。
她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太累了吧，她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睡得不安穩，還一直做夢。
李躍進夢到了姜傳軍小時候，這是她第一個孩子，自然歡喜。
姜傳軍出生在解放前夕，四八年，已經快到尾聲了，這個時候也是很激烈的時候，李躍進跟着司光明從南到北，也吃了不少苦頭。
她最害怕的，就是不能保護好孩子，好在後面水到渠成，大勢所趨，一切都順利起來。
傳軍這孩子，從小就比同齡人成熟，懂事。小小年紀就喜愛摸槍，跟他老子一個德性。
每年暑假，别人家的小子淘得沒邊，不是上樹掏鳥，就是下河摸魚，天天闖禍。
隻有他家傳軍，天天跟着他爸手底下的兵訓練，像模像樣的出操，多累都不喊一聲苦。
在夢裡，李躍進仿佛又看到了朝氣蓬勃的大兒子，他穿着那一身綠色的軍裝，戴着大紅花向自己走來。
他問這身衣裳好看不，還說他進部隊要多立功，做一個骨頭最硬的兵。
李躍進的眼角濕潤了，她知道這是夢，但是她能在夢裡見到老大，真好啊！
就在這時，夢中的畫面突然變了顔色，明媚的陽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戰場上的硝煙。
李躍進并沒有心慌，她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參加過婦救會，幫忙運送過糧食，搶救過公務員。
可是，她突然看到了站在硝煙中的姜傳軍。
衣衫褴褛，身上全是血污。
一發炮彈在姜傳軍的身後炸開……
“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