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以後，蘇衛東才緩過來，他這是要做大事兒啊！
要去羊城！
那可是羊城？報紙裡的大都市。
沒點本事的人，可不敢去這個地方混。
他覺得自己也快變成有本事的人了。
倆人回到家裡，蘇衛東咳嗽一聲擡著下巴，對著徐愛華老太太說道：「奶奶，我陪堂妹出去玩兩天，我瞧見其他考上大學的大學生都會出去旅遊，拍照，咱妹妹也得有這樣待遇，等回家，我把照片帶回來給奶奶放相框。」
「放相框裡，好好好。」徐愛華笑了起來。
自家牆上的相框裡，現在隻有兩張，多幾張也好看。
等老姐妹們上門玩的時候，還可以炫耀炫耀。
當長輩的，總是喜歡炫耀自家事業有成的孩子。
蘇衛東呼出口氣，他剛才緊張極了，人生第一次撒謊，突然發現撒謊也沒有那麼難。
他當天夜裡都沒睡好。
跟蘇明阮出門時，他身上背著個大包，裡面隻有一身換洗的衣服，剩下的都是徐愛華老太太給準備的吃食，有攤好的薄餅，有幾顆大蔥，兩頭大蒜，一小盒的本地手工腌制醬，還有煮好的雞蛋等等……
這些東西重的很。
蘇衛東背在身上，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還咧嘴笑了起來。
這一笑，身上多了幾分憨憨氣質。
蘇明阮提著一個小包，裡面也就裝了點衣服，背在身上裝裝樣子，其他的如防狼噴霧，她給裝在了空間裡。
這樣需要的時候，拿出來不會被注意。
二人一同來到火車站。
騎著三輪子送人的蘇佔西眼睛發紅，羨慕嫉妒恨，他也想去外面走去。
多見見人。
據說見的人多了，腦子轉動快，知道怎麼應付各種情況。
他們裝修小隊的包工頭就是這樣。
先前也是村裡一個無賴混子，出去混了混，有了人脈，開始自己帶著隊伍折騰。
據說他手裡三四個小隊。
收入比工人多多了。
……
但是，這次機會是大哥的。
下次，下次妹子去上大學，肯定需要人護送，他可以去送妹子。
這麼一想，蘇佔西的心情跟著好起來。
蘇衛東打上個呵欠，發現自家弟弟表情變化，眼裡多了幾分疑惑，咋回事，騎著車子還能來回變臉？
想不通！
蘇衛東直接不想了！
他不想為難自己的腦子。
這般到了火車站，蘇衛東看見擠來擠去的人，躺在地上睡覺的，還有疑似要飯的走來走去，循著人討要吃的，討要一分兩分錢。
有人會給，有人不給……
站裡還有人拿著兜子賣東西，瓜子雞蛋包子白開水，還有報紙雜誌之類的。
十個人裡總有那個一兩個的回去買點吃的，買了包子。
火車站很大，蘇衛東覺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夠用。
「妹，餓了沒，奶奶給咱準備了包子跟大蔥，大蔥蘸醬，一口包子一口蔥，香得很。」蘇衛東拉著蘇明阮，在自己背上重重的大包裡掏出兩個大蔥。
蔥都要比蘇明阮高了。
她嘴角抽搐一下。
許是重生帶著上輩子記憶，那個時候講究這麼禮儀，那個禮儀。
公共場合不曾吃過大蔥蘸醬。
甚至連榴槤都沒碰過。
那些帶著鄉音的東西，她幾乎吃不到。
娘家沒什麼聯繫的人。
婆家……
陸競舟的那些極品親戚，她都懶得打理
平日裡光是跟魏紅紅，陸競舟的媽打交道她都心裡憔悴了。
他的妹子大姐弟弟，她不應付。
這樣一來，質樸簡單隨性的生活，便是再也沒嘗試過。
而此刻火車站裡，吃大蒜的吃窩頭的，隻要能填飽肚子，都會有人吃，至於味道，也很複雜。
這年頭出去闖蕩的人算不得多，但是火車的數量也小。
輪到他們進站上車時，人更是烏泱泱的一大片。
有些人沒票也混了上去。
蘇明阮拉著蘇佔東，先是從車窗裡把行李塞進去，而後倆人一同擠到人群裡，深吸一口氣憋足了勁兒，終於找到座位。
火車開始行駛，還有些人被關在外面。
車上也有哭著的人。
頭一次見識這樣場面的蘇衛東震驚的不得了。
一路上都嘰嘰喳喳。
二人一同來到羊城，這邊濕熱，這邊的人也時髦，蘇衛東忍不住看一眼自己的鞋子，大脫鞋，還有一邊開裂了，短褲洗的發白，上身更是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在村裡，還不覺得穿這個如何。
來了這裡以後，升起了一些自卑。
很快，蘇衛東的自卑就消散了。
他發現街道上有外國人，黑皮膚的黑人，藍眼睛黃皮膚的外國人，以往也就在廣播裡聽見過外國人的存在。
現在竟然看見活的。
震驚！
稀罕！
至於自卑，消散光了。
這邊這麼的稀罕，他哪兒有空自卑啊！
蘇明阮驚訝，堂哥調整的可真快，一般人可不會這麼快就適應。
她帶著蘇衛東吃了一份腸粉，又喝了沂水縣沒有的絲襪奶茶！
蘇衛東覺得很甜，覺得外面大城市真的很舒服。他也想佔據一點點的位置，如果能在沂水縣開個絲襪奶茶，生意會不會非常的好？
蘇衛東想著。
蘇明阮見蘇衛東再思考眼神彎了起來。
她這個堂哥，初次見識國際都市，沒有憤青沒有消極，極好。
他們從奶茶店離開後，便租賃了照相機，開始拍照。
搞完這些，蘇明阮帶著蘇衛東去招待所開房子。
蘇衛東聽見房價瞬間，咕嚕吞咽一下口水，出門前一天夜裡，奶奶硬塞給他五十塊錢。
但是開放一天就能花過半的錢。
回去的車票還沒買。
如果買了車票，一毛也沒了。
這會兒，蘇衛東焦慮起來。
他尋思起掙錢來。
還好，招待所管飯，這樣倒是不用太多額外支出，在招待所睡了將近兩個小時，蘇衛東就被蘇明阮拉著去批發市場進貨。
蘇明阮帶著蘇衛東跟熟了的老闆講價。
兩人聲音越來越大，村裡罵街的聲音都沒有這麼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
店鋪的老闆口水都噴了出來。
直到蘇明阮說：「我準備搞批發，要的更多，還得火車託運，都是成本，您就當薄利多銷，單件少掙點，但是能多賣出一些，這樣一來掙錢定然不少。
大哥咱就說，像我眼光這麼好的人可不多了，你如果從港商那裡能拿更多的貨物，他們會不會把你轉成重點客戶。
這樣他們有了好東西，第一時間想到你。
你甘心製作服裝嗎？
港上手裡好東西多的事，你不想弄些港貨照相機之類的賣嗎？」
蘇明阮說了一串子的話。
羊城批發市場的老闆本想說自己沒有什麼大志氣。
如今掙的夠花……
但是，聽見蘇明阮的話，屬於南方人特有的經濟頭腦動了一下，就，成功心動了。
價格，又壓了一些。
這一壓，他掙的真的就是辛苦費。
利潤少的又少。
還好，這女同志拿的貨物多，滿打滿算下來，他也掙了上千塊。
蘇衛東除了震驚，隻有震驚。
近乎一萬五的貨，說買就買了。
還批發……
那四捨五入就兩萬了！
妹妹拿得出這麼多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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