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的氣氛嚴肅得幾乎讓人窒息。
顧硯之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周北洋的團隊個個面色凝重，這次紀慈實驗室竊取的正是他們最核心的資料。
「誰能解釋一下？」顧硯之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們的核心演算法，為什麼會出現在別人的發布會上？」
顧硯之的脾氣，蘇晚也不清楚，她也沒見過他真正發火的樣子。
會議室裡沉默了十幾秒。
姚菲第一個出聲，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猶豫，「顧總，這件事確實蹊蹺。我們團隊為此研究了整整三個月，可現在——」
她欲言又止。
江墨立刻沉聲道，「姚菲，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
「證據？」姚菲意有所指道，「證據就算有，肯定也被毀了，但我知道我們中間有人與紀慈實驗室走得近。」
即便姚菲不點名，大家都猜測到是誰。
此人就是蘇晚。
一時會議論裡低聲議論起來，蘇晚的耳畔傳來幾句質疑聲。
「不會吧！蘇小姐可是咱們的研究員。」
「咱們的理論還是她提出來的。」
「可上次交流會上，她和紀慈實驗室的人走得很近倒是真的。」
「還有那位實驗室負責人陸逍是朋友。」
蘇晚臉色平靜的聽著四周的議論聲。
江墨急了，「你們懷疑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蘇晚，她絕對不會背叛我們實驗室。」
一位工程師出聲質問道，「那怎麼解釋今天展示的內容連參數設置都和咱們幾乎一模一樣呢？」
顧硯之擡手示意安靜，目光鎖定蘇晚，公事化的問道，「蘇晚，你有什麼要說的？」
蘇晚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查看紀慈實驗室今天發布的具體數據，僅憑演示，不能確定就是我們的演算法。」
「還在狡辯！」姚菲提高聲調，「大家都知道你和陸逍關係密切，而且你們——」
「夠了。」顧硯之突然打斷，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件事我會親自調查，在查明真相前，項目暫停，所有人簽署保密協議，不得對外透露任何信息。」
他目光落在蘇晚身上，淡淡道，「蘇晚留下，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梁思敏和江墨都擔憂地看一眼蘇晚，姚菲的嘴角則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會議室門關上後，顧硯之走到窗前，背對著蘇晚，「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沒有洩密。」蘇晚冷淡回應，很是堅定。
顧硯之轉過身，眼神複雜，「想要我信任你，那你最好先解釋一下你和陸逍現在的關係。」
若是平常他問這句話，蘇晚絕對不想回答他。
但現在，事關機密文件遭遇洩露，為了自證清白，蘇晚擡頭直視他的眼睛，淡聲道，「我們隻是朋友關係。」
兩人對視片刻，顧硯之拿起西裝外套，走向門口，在離開前停頓了一下，「蘇晚，我希望你是清白的。」
蘇晚的呼吸微頓，所以，他不相信她？
蘇晚出來的時候，隻有梁思敏在等她，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蘇晚，別擔心，這件事情會調查清楚的。」
「江師兄呢？」
「他和周副總前往紀慈實驗室那邊交涉了。」
蘇晚眯了眯眸，深吸一口氣，朝梁思敏道，「梁老師，我要去實驗室查看一下數據。」
梁思敏點點頭，準備陪她去。
剛到實驗室樓層，兩名安保人員攔住了她們。
「蘇小姐，抱歉，您的許可權已被臨時凍結，暫時不能進入實驗室區域。」
蘇晚微愕，「誰下的命令？」
「顧總親自交代的。」
——顧硯之，果然不信她。
「罷了，先回實驗室那邊等江墨他們的消息吧！」梁思敏說道。
蘇晚咬了咬紅唇，點點頭。
蘇晚回到實驗室，此刻，她的心有些亂，這時，她的手機信息響了。
她拿起一看，是陸逍發來的。
「蘇晚，你還好嗎？」
「你放心，我這邊在自查實驗室的數據，有結果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蘇晚回復了一句，「好。」
下午，蘇晚去接女兒，看到薇薇安是保姆來接的，陸逍應該在查這件事情。
稍後，紀慈打了一個電話給蘇晚，表明了她實驗室堅決查辦到底的決心。
顯然陸逍和紀慈都知道這件事情牽連到她了。
江墨稍後打電話過來，已經確定有人偷拿MD的實驗室數據給紀慈實驗室的工程師，而紀慈實驗室那邊並不知這是MD核心研發數據。
以為是他們工程師的首發研究成果，才做了公開彙報。
「現在紀慈實驗室這邊全面叫停了這個項目，等著核查。」
蘇晚握緊手機，「江師兄，紀慈實驗室那邊有說是誰洩露的數據嗎？」
「目前還在排查，但...」江墨壓低了一些聲音，「紀慈實驗室收到的數據包是通過一個加密郵箱發送的，現在正在在查發送IP。」
就在這時，江墨那邊和人低聲交談了幾句。
「蘇晚？你還在聽嗎？」江墨的聲線變得有些沙啞。
「我在。」蘇晚定了定神。
江墨遲疑了幾秒，「數據包是從你郵箱裡發出去的。」
蘇晚的美眸一睜，她幾乎失聲，「這不可能...我從來沒有...」
「你先別急。」江墨急忙安撫，「技術部還在核實，可能是有人盜用了你的郵箱賬號。」
蘇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江師兄，能查到具體是哪天嗎？」
「上周五下午三點。」
這個時間點——蘇晚的確在實驗室。
「江師兄，我先和李醇打個電話。」
掛了江墨的電話，蘇晚打給了李醇，說不定他知道是誰接觸過她的電腦。
和李醇打完電話後，蘇晚聽他提到一個人，譚輝那天下午過來找過他，但譚輝有沒有碰電腦，他沒有印象。
「蘇晚，你懷疑是譚輝嗎？應該不至於吧！他為什麼要陷害你？」李醇想不明白。
蘇晚也想不明白，她和譚輝平日雖話不多，但也沒有招惹到誰，現在譚輝在江墨的團隊，前程光明，他沒必要做這種事情給自己的學業生涯抹黑。
這時，周北洋打電話給蘇晚，蘇晚接起，「喂，周副總。」
「蘇小姐，我們和陸總那邊交涉過了，他們會在今天公布調查結果，且公開對我們實驗室道歉。」
蘇晚問道，「周副總，洩密的人查出來了嗎？」
對於這次事件幕後者，蘇晚猜到一個人。
「還在查，應該這兩天就會有結果，蘇小姐耐心等兩天。」周北洋安慰道。
「好的，辛苦你們了。」
掛了電話，蘇晚沉思了起來，如果真的是譚輝，他為什麼要冒這種險？
蘇晚知道這件事情就是沖著她來的，有人想要誣陷她勾結紀慈實驗室。
如果是譚輝，那就不得不想到他私交最好的人——姚菲。
如果譚輝背後指使者是姚菲，這件事情就不奇怪了。
她與姚菲同學過兩年，原本並沒有什麼恩怨的，即便有，也隻是互相看不順眼。
自從蘇晚在球型特效藥研發成功後，姚菲就視她為競爭對手，凡事都要和她搶著幹，對著幹，再加上她暗戀江墨，而江墨在工作上對蘇晚多加照顧，越發激發她的不滿。
蘇晚正思索著這件事情，她的手機響了，江墨打進來的。
「喂！江師兄。」
「有結果了。」
「是誰？」
「譚輝乾的，他剛才在我們面前親口承認了。」
「確定是他一個人，沒有幫手？」蘇晚問。
「譚輝交代了一切犯罪事實。」
「周總這邊怎麼處理？」
「原本是打算起訴他的，但念在他在研究方面的功勞，決定不追求他的責任，隻是通報學校，開除他的學籍，退出實驗室。」
再聊了幾句，時間也晚上九點半了。
她正打算睡覺，顧硯之的信息發了過來，「抱歉，今天對你態度過於嚴苛了。」
蘇晚看著，沒什麼反應。
也不打算回復。
「鶯鶯睡了嗎？」
蘇晚繼續不理。
「不打擾了，晚安。」
顧硯之發完這一句便不再發消息了。
次日一早，蘇晚就看到紀慈實驗室對於這次竊取實驗數據的處理結果。
陸逍轍消了這個實驗項目，開除了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工程師和研究員。
——陸逍的行動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迅速果斷。
同時，還有陸逍親自錄製的視頻聲明。
視頻裡的陸逍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形象，嚴肅彙報處理結果，為表歉意，紀慈實驗室自願向MD集團開放三年在AI細胞領域的所有研究數據，以供比對核查。
蘇晚看完直接懵了幾秒。
陸逍這樣的處理方式太過決絕，幾乎是以自毀實驗室聲譽的方式來證明清白。
蘇晚第一次心疼陸逍這樣的做法，明明隻是針對她的一次污陷，卻讓陸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取消了整個實驗項目，還開除了那麼多人？
正在愣神間，她手機響了，是陸逍打來的。
蘇晚伸手接起，「喂！陸先生。」
「處理結果看到了嗎？」
蘇晚嘆了一口氣，「陸先生，其實您沒必要——」
「科研不容玷污，況且...」陸逍停頓了幾秒，啞聲道，「我不能讓你蒙受不白之冤。」
蘇晚的呼吸微滯，「陸先生，謝謝你。」
……
與此同時，顧氏總裁辦公室裡，顧硯之看完了陸逍的處理方式，他陷入了複雜的思緒裡。
他倒是沒想到，陸逍為了蘇晚竟做到這一步。
為她犧牲了這麼大的利益——
……
譚輝抱著私人東西上了車，姚菲送他下來，看著一夜之間疲倦憔悴的譚輝，姚菲的眼眶一紅，「譚輝——」
譚輝心疼地看著她，笑了一下，「哭什麼，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我幹不了？回去吧！」
姚菲強忍著眼淚，衝過來抱住了他，「譚輝！」
「傻瓜，好好完成自己的研究，將來出人頭地，證明自己。」
姚菲含淚點點頭，譚輝上車之後，她還是目露不舍。
可等譚輝的車遠去後，姚菲擦乾了眼淚，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她攥緊拳頭，她沒想到這一次蘇晚竟安然無事地度過了。
陸逍那樣極品的男人竟為蘇晚，轍了一個實驗組。
蘇晚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憑什麼讓陸逍這種上位者保護至此？
但好在顧硯之的態度很分明，沒有因為蘇晚是他前妻就加以維護。
甚至在徹查期間，他禁止蘇晚進入實驗室，足可見他是懷疑過蘇晚的。
就沖著這一點，顧硯之的心裡就沒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