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說完，拿了外套就想走。
她走得很快，因為無法再在這間屋子裡呆下去，這個地方這個人都叫她心碎，他現在說的話，無疑是將她心裡那一點美好都抹殺掉。
霍允思抹掉臉上果汁。
緩緩起身。
安然手指碰著門把時，一具溫熱身體貼著她的，他的手也覆住她白皙纖薄的手掌，聲音有些沙啞：「生氣了？」
在絕對力量面前，女人不堪一擊。
安然知道自己掙不脫，索性不掙紮了，她隻冷著聲音問：「霍總這是什麼意思？如果霍總真這麼急的話，我可以為霍總安排。」
霍允思臉貼著她的。
他們靠得其實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安然困在他懷裡甚至是能感覺到男性鼓動的兇膛。
半晌，霍允思鬆開了她。
他的聲音微冷：「當了顧雲凡幾年秘書，安秘書真是善解人意了許多！不過不勞你費心！」
「挺好！」
安然轉身：「飯也吃過了，我可以走了霍總？」
霍允思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安然嘴唇輕輕顫動一下，撿起地上的公事包，打開門筆直走出去。
她進了電梯，直達一樓。
電梯口有單元保安室，保安室的大叔正好換班，看見安然後連忙從裡面走出來，打了招呼：「安小姐！」
安然停住步子。
跟霍總抽過煙的保安，熱情似火：「安小姐，您跟霍先生復和了？唉，您離開以後霍總帶特意回來問過您的，隻是您……這一直沒有回來不是！現在複合了，挺好，真挺好！」
安然聽得茫然。
片刻，她淡淡道：「我們沒有複合！」
保安大叔嘴巴張挺大，啊，沒有複合的話，安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還想說什麼，但是安然已經走出大廈。
「哎，外面下雨！」
安然當然知道外面下雨，而且這裡不太好打車，可是她想儘快離開這裡！
三年前她怎麼走出去的，現在還是怎麼走出去。
雨下得不大不小。
天色已晚，燈光照在水泥路面上，帶起一片光亮。
安然木然走在路上。
雨水打濕大衣，也淋濕公事包她也不在意，她越走越快，腳上的高跟鞋磨破了腳後跟，滲出殷紅的血她更是沒有感覺。
一輛白色賓利緩緩駛近，在前面路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霍允思跨下車。
他無言注視她片刻，隨後快步走過來，一件黑色大衣披在安然的肩上，他的嗓音略帶緊繃：「上車！」
安然沒動。
她隻是緩緩擡起臉蛋，在蓬鬆的發量下，她的臉顯得格外精緻小巧。
她的眼瞳漆黑。
她望進他的眼，輕聲說：「霍允思，我們早就分手了！我就算是淋雨淋死也跟你沒有關係，算我求你，能放過我嗎？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能求霍先生高擡貴手一次嗎，能給我留點兒餘地嗎？」
她說完，將外套取下來，放在他手上。
霍允思注視著她。
雨水模糊了彼此的眼。
冬日，曾經相愛的人，此刻卻像是癡男怨女般對峙著，誰也不願意妥協，誰也不願意服軟，更不願意說一聲再見。
霍允思往前一步。
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靠近她，輕輕吐出冰冷語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我辱沒了你，你覺得我在讓你當小三，可是安然當初我們之間是誰招惹誰，又是誰讓我當了男小三？」
他冰涼的唇貼著她的，眼神同樣冰冷。
「你敢說你跟我在一起時，沒有一刻想過辛柏來嗎？」
安然忍無可忍，想扇他一耳光。
但是她的手被他捉住了，霍允思捉住她細腕，他們之間明明靠得那樣近了，但是他還是拚命將她往自己身邊擠壓。
終於，他將她抱在懷裡。
冰涼的雨水，也抵不過他身上的滾熱，而他貼著她的嘴唇將這份滾燙燃向她四肢百駭，霸道灼熱得安然幾乎站不住。
他比過去更霸道，修長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纖腰，讓她緊貼著自己。
成年男女就那回事兒。
她輕易察覺到他的情動。
「霍允思你瘋了！」
安然用儘力量，拚命推開他，她沖他吼時雨水灌在嘴裡，很狼狽也很痛。
但是這些都抵不過她心上的十分之一。
她喃喃地說著那句話：「我們分手了！」
「我們當然分手了！」
霍允思往後退了一步，他冷睨著她：「上車！我不想你因為我生病，否則到時候我又是罪加一等。」
這次他沒有再給她機會，將她塞進車裡。
到車上，霍允思脫了西裝又將溫度調到最後，最後扔了條毛巾給安然，「最好把毛衣裙脫掉，如果你不想生病的話。」
安然不想理他。
她輕聲說：「如果我生病，是誰害的？霍允思你要什麼都有現在也有了女朋友，能不能別再我面前晃了？」
霍允思雙手握著方向盤。
安然忽然看見，他手腕上戴了塊表，正是當初她拿走的那塊百達翡麗。
霍允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他默了會兒，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安然，你信不信，有段時間我曾經很恨你！」
「你有什麼資格恨我？」
霍允思苦澀一笑，他下意識摸出一根香煙來點著，抽了一口後幽幽地說：「在你離開的第一年吧！」
在他尋找她，在他找不到她。
在他想放棄，卻在街頭一角無意中看一個人的背影，都覺得是安然時。
那時，他最恨她！
在利比亞的幾年，他沒有交往過女人，等到回b市他想應該結束了，所以他選擇了孫湉，可是不想安然又出現了。
他又恨上她。
霍允思仰起頭，輕輕吞吐出灰色煙霧：「既然走了，為什麼又回來？」
安然冷笑：「b市這麼大，也不全是霍家的吧！隻要霍總願意，總是可以不跟我碰面的！」
「你說得對！」
霍允思看她一眼，將香煙熄了，準備送她回公司。
這是安然要求的。
她說她還有公事，她說他有換洗衣服在公司裡，他隨她的便。
正要發車，前面路口紅綠燈卻經過一群小朋友。
20來個的樣子，才幾歲，搖搖晃晃的像是小鴨子一樣，每人還打著一把小傘。
霍允思靜靜看著。
等那些小孩子過去，他低聲開口：「如果當初……我們的孩子也快上幼兒園了。」
安然沒有出聲。
她心情逐漸亂起來，她覺得自己想錯了，本來她以為她跟霍允思過去了，哪怕碰見也隻是點個頭的故人，畢竟三年過去了，還有誰在意多年前的事情？
可是他非捉著她不放。
臨希，遲早會被他發現，若是他發現的話臨希還能留在她身邊嗎？
安然忽然下定了決心。
她要提前向顧總申請，調回h市去，那樣他們才真的是斷得徹底。
車內，安安靜靜的。
雨刷來來回回擺動，安然偶爾也會看霍允思，此刻他倒是一副撲克牌臉，跟方才完全不同。
終於，白色賓利停在顧氏大樓前面。
安然打開車門：「謝謝霍總送我回來！」
霍允思隻是淡淡地撇了下唇，他傾身關上車門，最後還擡眼看了看她，安然不想跟他對視，走得飛快。
霍允思正想將車開走。
他卻看見副駕駛下面的白色毯子上，有一小塊血漬，淡淡粉粉的。
是安然的。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隨後拿出手機撥了她的電話：「你腳受傷了？」
安然站在電梯前面。
她很淡定地說：「磨破了很正常，謝謝霍總關心，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掛了！還有，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她一口氣說完，掛上電話，順手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待回到秘書處，才推開門，就見著她的老闆顧雲凡坐在她的小廟裡，輕輕轉著辦公椅，一副等她很久的樣子。
他看著安然一副落湯雞的樣子，輕笑：「允思真不會疼女人！」
不光如此，還嘖嘖嘖了幾聲。
安然從辦公桌上抽了幾張面紙，將臉擦了擦，隨後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正是送給李思綺的。
顧雲凡接過來、起身走向門口。
忽然他又頓了下：「我讓李秘書給你買了套衣服，在辦公桌腳下面，換上再回去，不然林嬸又要念叨你了。」
安然的唇微微動了下：「謝謝顧總。」
顧雲凡隻笑笑。
安然還想說什麼，顧雲凡卻阻止了她：「先下班吧！我還有約會，有事兒明天再說！」
安然隻得按捺下來。
顧雲凡雖對她有知遇之恩，但是分寸她還是有的，他再怎麼樣照拂她她也隻是他的下屬而已。
她換了副面孔：「顧總玩得開心！」
顧雲凡打開門，走出去，聲音卻傳了過來：「安然，有時候我對你現在的性子，也是……又愛又恨！」
她是他一手打造的，堪稱完美，可是太像了以後放在身邊。
也是困擾！
顧雲凡離開，安然拿了衣服去沖了個澡換上乾爽的衣服，白天她外出晚上就得加班，她拿這些薪水是付出時間和代價的。
忙到夜晚十一點，她才忙完。
下樓打車時，等了10來分鐘，她不由得想她該買部代步車了。
方便，還能帶臨希出去玩。
到家時，已近淩晨，安然付了錢下車。
她的身影淹沒在樓道的月色下，卻未發現，一直有部白色賓利車跟在她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