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輕嗤了一聲，怎麼從這句話中體會到一絲「天涼王破」的冷肅？
他又看了一眼瑜瑤快要消失的背影，這唐家怕是要遭殃咯。
突然，牧野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小牧，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牧野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飛快摁滅手機，回身，擋住對方的視線，「夜二叔，幾個小朋友在聚餐，閑得無聊，就隨便看了下。」
夜墨驍收回視線，帶著佛珠的那隻手又親昵地拍了拍牧野的胳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認識到合適的女孩子？
靳深找到了相伴終生的小姑娘，算是給你起了個好頭。」
牧野驚訝，「二叔你真的這樣想，支持靳深？」
不管是家世還是成就，在夜家這種百年世家面前，瑜瑤除了一張臉，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牧野沒想到夜墨驍會這麼開明，不過，有了他的支持，夜老爺子那邊的阻力應該會相對較小些。
夜墨驍笑容爽朗，「我見過那孩子了，一剛一柔，挺適合靳深。
作為他的長輩，我當然希望他能活得自在高興點。」
瑜瑤走出KTV的時候，小呂已經把車開到路邊。
小呂下車，開後座車門，瑜瑤跟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聞到了她身上清淡的酒味，「夫人，要回景園嗎？」
瑜瑤靠在椅背上，按摩了下眉骨處，剛要點頭，手機屏幕突然一亮。
她隨意一瞥，面色陡然大變，「先送我去瑜宅。」
小呂從後視鏡裡，往後瞥了一眼。
瑜瑤正側頭看向窗外，半截精緻的下頜緊繃，嘴唇抿成一條無波瀾的直線。
他敏銳的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勁，好像自從看完手機後，周身就籠罩上了一層低氣壓。
半個多小時後，瑜瑤抵達瑜宅。
她剛走進去，就看見女傭端著葯碗從樓上下來。
「怎麼回事？」
女傭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股腦說了出來，「大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老爺吃藥一向不積極，這今晚的葯熬好了，可又找不到老爺的人。」
葯熱得次數多了，擱置的時間太長，都會導緻藥效流失。
快六十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浩宇吃藥都比他懂事。
瑜瑤無奈搖頭，「給我吧。」
她端著葯欲往樓上走，女傭突然道：「大小姐，別墅裡我都找遍了。」
瑜瑤擰眉，「頂層找了嗎？」
女傭吞吞吐吐。
頂層的閣樓，老爺一向是不讓人上去的，就連衛生都是自己親自打掃，就跟藏著什麼寶貝似的。
瑜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整層的閣樓，隻有一間房，門鎖採用的是人臉識別系統，最先進的防禦系統，想要靠暴力，是打不開的。
沒想到平日裡嚴絲縫合的門，被她輕輕一推，竟然打開了一條縫。
這是，沒關緊？
透過縫隙，淡淡瑩瑩的光線傾斜出來，神秘、誘惑。
瑜瑤頓了頓，邁了進去。
「婉婉，我又來看你了，孩子們都挺好。
若謹啊，整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們領個媳婦回來。
霖凱那個臭小子，天天逃課，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幺蛾子！
還是我們的女兒乖，給我送了不少保健品，就是性子太直，嫉惡如仇，最像你……
「爸，你在裡邊嗎？」
瑜穆山聲音一頓，回頭時，就看到女兒站在門外。
「小瑤，過來。」
瑜穆山沖瑜瑤招招手。
瑜瑤臉上的笑異常的甜美。
邁出的每一步，卻是在荊棘上輕舞。
她假裝沒看到瑜穆山眼角的濕潤。
「爸，先把葯喝了吧。」
瑜穆山有點抗拒，到底放下懷裡的相框，接了過去。
瑜瑤有時間打量，這間從未來過的閣樓。
一盞小小的壁燈，照亮的範圍並不是很大，但是還是能讓她看清周遭雜物。
說是雜物，其實並不貼切。
東西雖然老舊，有些表面上甚至存在黑灰點斑，像是被大火燒焚燒過，隻勉強搶救回來部分。
可擺放是整齊的，也有被小心愛護，就比如說她面前的巨大鋼琴，蓋子上一絲灰塵都沒有，可見平日裡經常被擦拭。
瑜穆山喝完葯後，就隨手拿過一個花瓶，一言不發的開始擦拭。
神情莊重，如同對待愛人。
瑜瑤見狀，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問，拿著掃帚開始打掃。
全程，兩人默契無比，空氣中隻偶爾幾聲雜音。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你母親是如何去世的對不對？」
瑜穆山突然開口。
瑜瑤心頭重重一跳。
她有些緊張，咽了下口水，「沒有。」
瑜穆山摩挲著相框，目光有些深遠，「小瑤，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女人，她真的很喜歡唱歌，喜歡演戲，更熱愛舞台，她天生是該站在舞台上的明星，璀璨奪目。
可一次史無前例的網路暴力，擊潰了她的信仰，那些喜愛她的粉絲紛紛倒戈，成了攻擊她最鋒銳的刀。
她最終，承受不住……選擇了自殺……」
瑜瑤整個人都被一股巨大的荒謬跟無措籠罩，她完全沒有料到這個結局。
雖然她對母親的記憶朦朧模糊，可花園鞦韆旁，女子溫婉的笑，始終像衝破霧靄的陽光，鐫刻在她心頭。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自殺？
更何況，她還有三個孩子？
「爸！到底是什麼樣的網暴，您呢！您為什麼不阻止！」
瑜穆山脊背彎曲，頓時像蒼老了十歲，「當時，正處於上升期的瑜氏集團遭受了一次大劫難，我整天忙的焦頭爛額，等發現到你母親情緒不穩定的時候……」
堅強了一生的中年男人，終於在這個夜晚，當著女兒的面，展露了積壓半生的愧疚。
他捂著臉，「怪我……都怪我……可她前一晚還讓我下班時間早點，要給你買好看的裙子的……怎麼忍心拋下我們……」
瑜瑤的心口彷彿破了一個大洞，雖被塞上了一團棉花，可呼嘯徹骨的寒風還是肆虐不止，堵得她喘不上來氣。
「爸，」她低低的叫了一聲，「那您知道白蓉從前的身份嗎？您知道瑜夢琪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今晚上，趙梅英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將所知道的，白蓉的秘密全都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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