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頂天立地的老兵，眸底掠過一抹落寞。
姜頌妍說得沒錯，他們被遺忘在這片訓練場，輝煌功勛加身也隻是曾經，不能繼續為國爭光才是心中永遠的痛。
趙久輝緩緩捏緊雙拳，手背青筋鼓脹，擡起重如千斤的腿，正要當著眾多新兵的面，接受命令。
突然，原本氣勢凜然的姜頌妍突然瞪大了眼睛，怒視著瑜瑤，大張著嘴，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敢威脅我？」
「威脅？」瑜瑤往後退了一步，活動著右手腕上的護帶，滿眼無辜，「我一個無權無勢無靠山的新兵，哪來的膽子敢威脅姜參謀哦。
您那麼大的官，捏死我們這些小人物還不跟捏死螞蟻一樣，您這麼說，讓我很是惶恐呢。」
姜頌妍眯眼，對上瑜瑤眸底的冷意，心裡發憷，頗有幾分落荒而逃，「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歸隊帶回！」
姜頌妍落在隊伍後邊往外走，看著攔在正前方的女孩眯了眯眼，「讓開。」
楊青清冷的眉眼淩淩如刃，「上次還未比完，繼續跟我打一架。」
姜頌妍一口淩霄血差點噴出來，簡直一模一樣，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上次她剛從廁所裡出來，迎面就被攔住，一上來就要跟她打一架。
當時她穿著拖鞋，一不留神滑倒在地，被楊青一腳踹斷了一根肋骨。
呆在醫院的那段時間，對她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姜頌妍惱羞成怒，徑直走過去，猛得撞上楊青的肩膀，擦肩而過之際嗓音冷冷，「看來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我奉勸你一句，要是再繼續跟瑜瑤鬼混下去，你家裡那邊……呵……」
瞥見楊青驟然冰冷的眼神，姜頌妍嘴角緩緩勾起，心情不錯的離開了。
兩人的低語並沒有被其他人察覺。
甘妄看著逐漸消失在鐵門外的隊伍，看向瑜瑤，「誒，你剛才跟她說什麼了？那老女人一臉便秘，我要不是死死捂住嘴，差點就笑噴了。」
瑜瑤溢出一絲神秘的笑，擺擺手，轉身就走，一道隨意的聲音傳了過來，「也沒什麼，就告訴她，她臉上卡粉了。」
甘妄：「……？」
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啊。
他撞了撞賀千鈺的肩膀，「我怎麼覺得瑜瑤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好幾次了，我都發現那邊陰影處，有道人影盯著瑜瑤看。
而且我打聽了，我們四個的處分通知根本不是忘記下發了，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賀千鈺靜靜地看了甘妄一會，「你一個男人這麼八卦，倒是讓我覺得很奇怪。」
甘妄嘴角抽了下，八卦之魂被潑了一盆冷水。
賀千鈺就相當於瑜瑤的腦殘粉，跟他講道理說不通。
甘妄轉了話題，「不過，那老女人整天一副看瑜瑤不順眼，偏偏又幹不掉瑜瑤的樣子，看著真解氣。」
姜頌妍原本是帶著人來奚落瑜瑤的，秀一下優越感。
沒想到惹了一肚子氣，她派人把李曉冉跟姜志高叫過來，冷著臉，「下周的全軍大比，我要你們狠狠打瑜瑤的臉，不過是四個廢物，不足為懼。我原先跟你們說的，都記住了嗎？」
姜志高恭維：「姜參謀您放心，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瑜瑤這次躲不掉的。」
傍晚，夕陽無限好。
瑜瑤坐在雙杠上，遙望逐漸消失的落日。
趙久輝雙手一撐，往上一跳，坐在了瑜瑤旁邊。
「丫頭，想什麼呢？」
瑜瑤愣愣轉頭。
她也不知道，雙目放空，好像在想什麼，好像又什麼都沒想。
「丫頭，練練？」
瑜瑤看了眼雙杠，彎唇，「好。」
兩人坐在雙杠一側，用雙腳腳背勾住另一側，用臀部跟杠體的接觸點作為平衡支點，雙手在腦後交叉，開始做仰卧起坐。
隨時隨地，一切器材，都可以開展訓練。
趙久輝先做完了一百個，幾秒後，瑜瑤隨之完成。
「丫頭，有長進啊。」
趙久輝抹了把額頭的汗，滿意道。
瑜瑤笑了笑。
「丫頭。」
瑜瑤轉頭，對上趙久輝明察秋毫的雙眼，隻聽他用長輩的口吻勸解道。
「射擊訓練的事情急不得，你要相信，努力不一定會有成果，但一定會被別人看見。」
瑜瑤眉眼被夕陽染上一抹溫和妥帖，長睫周圍是毛茸茸的朦朧金黃，「師父，我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
「丫頭，你心裡裝得事情太多了。」
耳邊落進這句話，瑜瑤心頭大震，下意識擡眸，趙久輝的眼神溫暖敦厚。
瑜瑤鼻子瞬間有點發酸，她艱難，動了動唇，「師父……」
趙久輝挑挑眉，舒展著筋骨，關節咔吧作響，繼續道：「我家裡有個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上了個普通一本大學，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這才是青春該有的模樣。
可是丫頭你呢……你平時的訓練量幾乎是甘妄跟賀千鈺的兩倍，每一天都起得最早，你所有的努力我跟老劉都看在眼裡，你是個好孩子，但繼續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我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在後面追趕著你，讓你如此迫切的變強。但丫頭，你得要適當放鬆身上的枷鎖，學會跟自己和解。」
要學會跟自己和解……
瑜瑤緊緊咬住牙關，狼狽移開視線。
她承認，心中確實始終繃緊一條線。
更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或許你準星不夠，正是因為心裡包袱太重，雜念多，眼睛就容易被蒙蔽。趁著這次大休，調整一下心情，全軍大比，師父相信你。」
……
一個月一次大休，休息兩天，部隊裡的人跟脫籠的鳥似的，一個個奔向自由的街道。
瑜瑤拒絕了甘妄跟賀千鈺的外出邀請，拿著大包小包衝進了浴室。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下短髮，對比了下臉上跟脖子的顏色，頗為不滿的抿了抿唇。
她變強了，也變黑了。
瑜瑤從鏡子裡發現楊青正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雖然沒說話，但是那雙清冷眼睛裡的驚疑簡直不要太明顯。
瑜瑤低頭看了看手錶，知道自己對著鏡子搗鼓了半個小時，這番行為實在是有些奇怪。
但是女為悅己者容嘛。
今天可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她想給他留下一個難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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