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7章 戰神,多半是亡故之人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葉楚月字數:5065更新時間:25/08/27 03:51:30

花父思及此,內心長嘆。


「葉姑娘在無上殿修行場,修行的乃是混沌之氣?」


花父又問。


楚月輕點螓首。


花父看向楚月的眼神,多有憐憫之情。


凡人之道太過艱難,連歸墟之氣都無法提取,隻能被混沌之氣所煎熬。


花父忽而做賊似得左看右看,來到楚月的身邊,從寬大的袖口掏出了一方陣法。


「姑娘,此乃凈靈陣,花家三大本源陣法之一,你且收著。凡人之路,從來都不好走。」


楚月訥訥地望著眼前如父親般的男人。


想到花辭玉眼底稍縱即逝的殺意,心口裂開的間隙,便衍生出了滔天的怒意。


花家最強大的陣法,乃祖傳陣法:風鈴花陣。


此陣,五萬年來,唯有花家兩位公子在界面壓制出現窟窿之時開啟過。


因而,除此之外,最讓人覬覦的,當為三大本源之陣。


護心、凈靈、斷魂。


唯有族長和繼承者,才能夠擁有這三大陣法。


楚月搖了搖頭,「前輩心中積壓愁郁,心結難解,心魔難融,這凈靈陣對前輩有大用。」


花父怔住。


這孩子,竟能在無任何接觸的情況下,看出他的心結。


花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角耷拉略微疲態的眸子,泛起了紅。


「心魔無礙,此陣可凈化你的混沌之氣,幫你提取歸墟之力,修鍊更上一層樓。」花父沉聲:「混沌之氣,會傷害你的武體。」


楚月靜靜地望著花父手裡光芒湧動的陣法。


心底,宛若冰川融化般的暖。


終是意料之外的烈陽,照耀在盛滿寒霜的溝壑。


「前輩,我這般早被血雨腥風摧殘過的物體,與渾濁的混沌之氣相得益彰。」


她笑了笑,執扇作揖,隨即搖開落雪扇,恣意隨性到了另一處。


「好孩子。」花母眼睛又紅了一圈。


花父嘆:「大楚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麼好的孩子,若是在我們家該多好。」


如若是花家的孩子,他與妻子,定會好好呵護。


花清清聞聲,眨巴了兩下眼睛,摸了摸下巴思考。


有一個這樣的阿姐,好似也不錯?


……


此時,囚車周邊,圍聚著許多正義凜然的修行者。


「周狂人,去死。」


「壞事做盡,天賜你報應。」


「通天山域的狗賊,不得好死才是最後的歸宿。」


有人拿著順手的酒壺砸向了周狂人。


周狂人的手穿過囚車,不顧禁制噬臂之痛,將跌落在外的酒壺撿起。


「年輕人,別浪費,這可是好酒。」


他貪婪地喝完了底部的幾口酒水,閉上眼睛回味無窮,「南明山,老廟寺下菩提樹葉之露珠,北陵地帶的初雪,釀造出的菩提酒,臨死前喝上一口,不虛此生,不枉費老朽來人間一趟。年輕人,謝了。」


砸酒壺的人怔愣住。


靜默了好一會兒。


圍在周遭的人方才繼續咒罵。


似是聲音越高昂激憤,便有著身處至高處審判罪人的痛快感。


楚月淡淡地看著這一幕。


君子堂內,和陸猛同行的周孤鴻,望見猶若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般的父親,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與陸猛等人談笑風生,仿若與那囚車裡的斷腿老人從未相識。


這會兒,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來者,乃是大炎城四大世家的族長和年輕人。


其中便有被黑甲軍帶走的陸家主。


「陸家主,昨晚在黑甲軍,可是辛苦了?」


作為陣法傳承世家的錢家之主錢康壽,蟒袍著身,大步流星,笑眯眯地說。


「李酬首領,盡職盡責,實乃好事。」陸家主道:「正因如此,才洗清我陸家冤屈,賭檯之事,是藍雪姬一意孤行,和陸某,如墨公子,並無關係。」


陸家主說到這裡,看了眼沉浸於修鍊之中的楚月。


「如墨公子,天賦絕佳,若不來這上古遺址,實在是可惜。」姬家主惋惜地道。


陸家主含笑,「如墨公子,得城主之風采,應當是會來的。」


「那便好。」


四大世家之主及其家眷,與無上殿林首席寒暄了一陣,又和葉羨、雲子君、褚君醉等武道佼佼者誇讚了一番,便走上了上古遺址外圍的高台。


高台恢弘,氣派萬分,能夠觀賞遺址之景。


錢家、陸家的小輩們,則靠近了葉楚月的那一邊。


「葉姑娘,幸會。」


錢家小女錢玉瑤,身穿墨色勁裝,腰配長劍,眉間一點綠焰,眸子暗閃青光,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月。


錢玉瑤,正是和陸青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她對陸青的感情不深,但左右是她的人。


前段時間在府中閉關,如今出關聽聞此事,哪能吞下這一口氣。


陸猛、周孤鴻等君子堂的人,立即起身,周身翻湧鋒銳之氣。


星雲宗之人,二話不說,就來到了楚月的後邊。


楚月緩緩地睜開了金色的眸子,平靜如海,冷淡地看向了來者不善的錢玉瑤。


目光穿過錢玉瑤,落在了後邊的陸青身上。


「陸猛兄,越活越糊塗了。」


錢玉瑤扯著唇笑,「閉關一趟,同宗的弟弟不要了,親生的爹也不要了,就為了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


「錢玉瑤,我的事與你無關,葉楚月乃是下陸共主,星雲宗少宗主,請你尊重她。」


陸猛慍怒,目光似能噴火。


月姑娘是大炎城內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還隻是歸墟境。


他們,定要護好重情重義的月姑娘。


陸青和陸家小輩,望著阿兄胳膊肘往外拐,惱怒不已。


錢玉瑤嗤笑了聲,「尊重?向來隻有強者才能得到尊重,葉楚月,你初入星雲宗,靠陣法師去嘩眾取寵,你也確實用陣法封印了海域,但卻是雪祖之陣法。不如,讓我看看,你星雲宗的陣法之道。」


楚月用餘光掃了眼周狂人,隨即搖著摺扇,徐徐起身,挑眉笑道:「不妨一試?」


錢家,是和花家齊名的陣法世家。


但沒出過戰神。


戰神,多半是亡故之人,燃盡最後的生命,取得的榮耀。


花家雖有兩位戰神,後續的陣法人才和實力底蘊,卻遠遠比不上大炎城的錢家。


錢玉瑤作為年輕一輩中優秀的陣法師,陣法實力自然在半吊子的葉楚月之上。


隻不過……


錢玉瑤眉頭緊皺。


讓她心生疑惑的是。


無上殿隨行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隔壁的二傻子般。


此刻,周遭的目光,都匯聚於此。


就連那些苛刻刁難周狂人的修行者,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葉楚月和錢玉瑤的身上。


囚車兩道,唯有周狂人被刁難。


藍雪姬的四周,並無面目猙獰之人。


隻因為眾人清楚,周狂人永無翻身日,藍雪姬曾執有洪荒令,一旦東山再起,落井下石之人則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錢姑娘。」


楚月輕搖摺扇,微微一笑,淡聲道:「陣法之道,奧義無窮,姑娘正是登堂入室的階段,莫要爭強好勝,若論陣法,你,不如我。」


她言笑晏晏,明眸皓齒的張揚,說得眾人心下一驚。


好狂妄的人!


那可是錢玉瑤!


「陣法無眼,若是傷了姑娘,莫怪我沒手下留情了。」


錢玉瑤冷哼了聲,往前踏出一步,雙手結印閃光,眼神在光中如狼似虎般的犀利,浸著刀和劍的鋒銳寒芒。


綠焰如群星四散,暗閃微光。


冰藍色的霜花,猶若蛟龍出海,凝結一體,形成了偌大的光陣。


此乃——


錢玉瑤幼年一戰成名的霜焰陣。


以霜防之。


以焰攻之。


攻守兼備之陣,且是獨一無二!


陸青展露笑顏,「葉楚月前段時間淬鍊過雷火陣,又藝高人膽大,敢吸收混沌之氣,武體斑駁,此時用霜焰陣,能逼退葉楚月的修為。」


笑容才擴散到整張臉,就徹底地凝固住了。


卻見站在原地不動的楚月,直到綠色焰火撲面而來,才有所動作。


她摸著下巴思忖了好一會兒,嘴裡還氣死人的念叨著,「用哪個陣呢。」


眼見陣法攻擊席捲而至。


便看到她不緊不慢地丟出了一個陣法:


天羅陣。


天羅陣瞬間成為枷鎖,桎梏了錢玉瑤。


楚月又丟出了個寒霜陣。


以陣凍陣。


直接冰凍住了對方的陣法。


而後又在挑挑揀揀,丟出了個祝火陣。


丟完,眨了眨眼睛,驚訝道:「完了,丟錯了,這是用來對付毒獸的陣法,玉瑤姑娘乃是人,非毒獸,不能這般用。」


她對著被禁錮的錢玉瑤咧開了嘴角,笑得童叟無欺,「錢姑娘,莫要介意,初次用這陣法,難免用錯了。」


錢玉瑤的整張臉都黑了下去。


圍觀者一臉茫然。


陣法比試,還帶這樣的……?


用別人的陣法去比試?


錢玉瑤更沒想到,葉楚月厚顏無恥,敢當眾用旁人的陣法。


最該死的是,她還奈何不了葉楚月。


隻因事先並未說好規則。


葉楚月笑了笑,又開始翻找陣法。


中途,還輕蹙了蹙眉,「陣法太多,也是一件苦惱的事呢。」


錢玉瑤的臉色極差。


陸青大怒,「葉楚月,作為修行者,你的武德何在?」


楚月隨手丟出了個百蟻陣。


不知怎的,那陣法打到了陸青身上去。


陸青慘叫出聲。


陣法湧動,鑽入體內,在骨血深處暢遊,如一隻隻不可計數的毒蟻,啃噬著他的血肉。


從五臟六腑和流動的鮮血裡透露出來的癢,讓他不顧形象地用手去抓破身上的皮膚。


楚月眸光一閃,「陸青公子,抱歉,初次使用,還不太熟練,丟錯了方向。你且忍忍。」


陸青正要破口大罵,奇癢難耐的感受猶若洪水猛獸衝來。


讓他失去理智,在身上狂抓,怎麼樣都不痛快。


今日晨時精挑細選出的錦衣華服,被抓破了好多處。


破皮的鮮血,凝聚在指甲縫內。


陸青眼睛通紅,爬滿眼淚。


高台之上,已經落座的陸家主和錢康壽望見這一幕,四周的風都冷如寒冬。


然而——


既是錢玉瑤挑起來的事,作為世家之主和長輩,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要有自己的身份和權威,不能隨意插手。


姬家後輩,姬白身穿玄色長袍,優雅地搖動著玉骨扇。


他頗為疑惑地看了眼無人圍剿的周狂人。


是他的錯覺嗎?


葉楚月看似在出氣,實則是將計就計,讓周狂人有喘息的機會?


他深深地端詳著葉楚月,不見半分的深沉,更無智者之氣。


更多的是魯莽。


若僅僅隻有魯莽,當真能活到今時今日嗎?


姬白垂眸落睫,陷入了很長的沉思當中。


「啊啊啊啊。」


陸靑理智全無,猩紅著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又抓又撓,試圖在痛苦之中獲得片刻的舒暢。


「夠了,我認輸,收陣吧。」


錢玉瑤閉上眼睛,能屈能伸。


楚月打了個響指,全部的陣法收回陣法。


一道道光圈疊合,散發出了浩瀚神秘的力量。


那是屬於陣法的魅力。


陸青跌倒在地,被陸家兄妹扶著,大口大口的喘氣。


錢玉瑤失去了陣法的桎梏,失望地看向了郁九。


「郁靈師,我自小,以你為榮,想在長大後拜入你的門下,你今日之作為,卻讓人,心寒。」


她當然看得出,葉楚月拋出的每一個陣法,都是郁九辛苦凝結出的。


相當於和她對戰的人是郁九。


焉能鬥過?


數年前——


郁九曾誇讚過她,日後會成為海神界一等一的陣法師。


「葉姑娘在雷火陣受傷,險些喪命,我以新陣護她周全,乃理所當然之事。」郁九心如止水。


錢玉瑤看向楚月,冷嗤:「本源新任族長,連自己的陣法都沒有。姑娘以雪祖之陣,封印海域,雪祖不久後便隕落人間,與世長辭,榮耀和風光卻被姑娘得了去。姑娘挖走南音公主的金瞳,可惜凡人之道,追不到仙神之氣。陣法之道,也隻能借郁靈師之勢。輸給你,我心服口服。但再見之時,我定不會再吃虧。這世道,靠的是實力說話,而不是投機取巧。」


「雲鬣之徒,不過如此,連自己的陣法都沒有。」


錢玉瑤固然冷傲,卻也是極為聰明的。


她三言兩語,就把雪祖之死,推到了葉楚月的身上。


想為葉楚月,埋下一個禍患無窮的種子。


他日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每一道枝條,都會成為貫穿葉楚月血肉之軀的箭矢。


錢玉瑤更知曉,師父雲鬣,便可殺人誅心,以此來羞辱葉楚月。


楚月目光沉沉,不言——


深海之下白骨山得公道的那日,世人便會知曉雪祖為何而死。


「我們走——」


錢玉瑤振臂一呼。


浩浩蕩蕩的人馬跟著她轉身。


楚月眸色幽冷倒映出錢玉瑤的背影。


「錢姑娘,誰跟你說,葉某,並無陣法了?」


剎那間,黑霧瀰漫,天地一片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