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8章 這人間的富貴用之不竭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葉楚月字數:4947更新時間:25/08/27 04:38:12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傲氣不已的謝序。


那性子,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你們從前未曾私定終身,楚家出事的時候就私定終身了,這背後緣由你是真的一點都不去想,我謝承道怎麼會有你這樣蠢笨的女兒,活該被人利用了還幫你數錢。」


謝承道攔在皓月殿前不肯她進去,「立刻給為父回去,否則休怪為父在人前家父伺候了。」


父女倆的動靜,皓月殿的人,察覺到了一些。


楚華瞧見謝序,眼珠子一轉,然後慘叫了聲,昏厥過去。


「楚華!」


謝序嚇得大聲呼喚。


楚華聽著這聲音,在謝序看不到的地方皺了皺眉。


眉梢滿是對謝序的嫌惡之色。


他不喜歡謝序這樣的女子。


沒個女人樣,一點兒都不柔順。


好幾次想和謝序斷絕往來。


謝序在自己身邊,都覺得丟臉。


是父親楚槐山讓他留著謝序,說謝序是謝承道的女兒,總有一日,會有用的。


父親還說了,床榻上的女子盡歡,不需要多好的身份,三教九流都行,婚配過也沒關係。但持家的妻子,需要貴重的女子才好。


「爹,你讓我進去。」


謝序大聲道。


「啪!」


父女倆推搡之下,謝承道一巴掌甩在了謝序的臉龐。


謝序捂著快要滲血的面頰,震驚地看著父親。


父親從未這樣對待過自己。


倆人起爭執甚至還動起手的時刻,許流星默默拉遠了點距離,生怕血濺到自己的身上。


「我沒有你這個女兒。」謝承道怒火滔天,「滾——」


「謝將軍。」


楚月的聲音,在皓月殿響起。


謝承道背脊一僵。


曙光侯再道:「讓她進來吧。」


「侯爺,逆女魔怔無知,恐會衝撞了侯爺。」謝承道焦急。


「無妨。」


楚月嗓音淡淡。


謝序不顧謝承道的眼神示意,進了大殿,朝著楚月和各方諸君行了禮。


「侯爺,槐山叔他不是這樣的人,請你還他個清白。」


謝序是個直爽的,話不多說,就磕了幾個頭。


楚月手中的明宴劍一段,挑著謝序的下頜,迫使謝序仰起了臉。


明宴劍端的部分,格外尖銳,正貼在謝序柔軟白皙的脖頸肌膚之上。


謝序周身發毛,猶如被死神注視,不自覺打了一個激靈。


「是個至情至真的人。」


曙光侯的誇讚讓謝序有幾分窘迫。


話鋒一轉,楚月又道:「不過……


謝將軍不是個稱職的父親,連自己女兒腦子被驢踢了都不知道。」


這是變著法罵她腦子不好呢。


謝序慍怒,卻不敢多言。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


自己是為了救楚槐山的。


「侯爺就算認定我腦子不好,但我眼睛好得很,看得清這世上的是非黑白。請侯爺,放過楚槐山。」


謝序紅了雙眸,像是個倔強的小獸。


明宴劍挑著她的下頜。


皮膚一陣陣顫慄。


讓她感到疑惑的是,這把劍,冷得嚇人。


不似尋常劍。


倒叫人毛骨悚然。


並且還產生了心虛的想法。


察覺到什麼後,謝序卻是百般不解。


她怎麼會對一把劍,有著心虛的想法呢?


那這也太過於荒唐了吧!


誠然,她不知情。


其劍靈識的明宴,是被楚槐山、楚華父子所害死的苦主。


昔年慘死,何等無辜,又有何人為其討回公道。


若人人都不討回,連在史書的歷史長河裡,留下一點塵埃都是難事。


「謝兄,虎父無犬女。」


許流星對著慌了神的謝承道豎了大拇指。


謝承道兩眼一黑,「別提了,這孩子,不要也罷。」


「換而言之,謝小姐著實重義氣,重情重義之人,實難可貴。被有心人利用,是難免的事,謝將軍又何必耿耿於懷,氣血攻心呢?」許流星言語溫和地寬慰道。


謝承道見其不是來羞辱自己的,而是真心實意地勸說,卻也傻了眼,很是詫異,「許賢弟……」


許流星面帶微笑,「謝將軍的妻子早逝,就留下這麼個孩子,將軍常年在外是為社稷,孩子則需要從幼年起就循循善誘,才能成長為謝兄你所想要的樣子。最起碼,她不是個壞孩子,侯爺慧眼如炬,定知她的仗義和被人利用。」


謝承道的眼圈越來越紅。


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她深深地看著謝序的背影。


仔細望去,女兒的身影格外單薄。


這麼多年,行軍在外,哪有時間教導孩子?


他也不懂如何教導。


軍令如山,蓄勢待發。


他甚至,連妻子的最後一面都沒送到。


父母病重時,也隻有妻子在床前盡孝。


反觀他,又付出了什麼。


縱對得起這天下人,可對得起身邊人嗎?


許流星瞧見謝承道外露的情緒,也不再多說什麼。


隻是伸出手,拍了拍謝承道的肩膀。


「謝兄,孩子會變好的,這一件事,還塌不了天。」


有他的勸慰,謝承道的心中自然是好受了許多。


但還是很擔心謝序在皓月殿的出格言語。


就連那元族貴客在侯爺面前都討不到好,他謝承道的女兒,隻會吃虧,更何況是孩子被人利用,有錯在先,就隻能任由打罵了。


元父瞧著這一幕,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他召集諸軍,是來三堂會審曙光侯的。


怎麼不是曙光侯審楚槐山,就成了審謝序。


反觀元族,成了旁觀客。


元父憋著勁兒,可偏偏如何都插不上一句話,憋屈得很呢。


……


楚月在看向謝序的時候。


謝序也在看向她。


萬般都是不服。


劍挑少女。


寒光映雪膚。


良久,楚月低低地笑了。


她將劍收回,朝自己的主位上走去。


謝序開口:「請侯爺還槐山叔一個清白。」


楚月腳步頓住,回頭看去。


謝序對上那樣一雙肅殺的眼,像是雪夜月色下孤獨行走的狼。


剎那間便像是被扼喉。


萬般求情的話語都堵在了唇齒,再難道出一個字。


隻如木樁子般,訥訥地看著楚月。


楚月則道:「謝小姐,如何斷定,你這份清白,才是清白?」


謝序怔住了。


楚月又道:「本侯有卷宗在案,遣人追查多時,人證物證俱在,經得起層層審查,就算多年過去再翻出來查,也扛得住。反觀謝小姐,除了口頭上的求情話術,還有什麼證據,來證明嗎?若無證據,謝小姐這又是在做什麼?」


謝序被質問之時,楚槐山匍匐在地一動不動。


楚華更是早已暈厥。


少女將自己置身於陰暗廝殺的漩渦。


卻在危難時刻,無一人幫自己出頭。


謝序臉色白了白。


她剛要說話,就見那紅衣如火的曙光侯,俯瞰著她,勾唇冷笑,繼而嗤聲道:「若世間的清白皆如謝小姐所言,人們口頭上就能斷定清白,那才真的要讓多少清白客枉死於世人的詬病之中。你乃謝將軍的女兒,孰是孰非都看不清楚,隻憑藉著自己的感情用事,隻認死理,不說正道,如你這般,又怎麼有臉立在皓月殿說大道,講公正?謝序,本侯問你!」


最後的話音,鏗鏘如擂鼓。


謝序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楚月揮動廣袖,坐在了主位。


劍放在桌上,鋒芒冷冽。


正如她的眼神落定在了謝序的身上。


沉吟半會,才問:「你為楚槐山說話,是覺得他被冤枉,還是認為,他就算有錯,本侯也審查不得。若是後者,同罪處理。」


「自是因為槐山叔是被冤枉的,若非如此的話,臣女又怎麼敢來皓月殿置喙?」謝序倉皇擡臉。


楚月笑了,「很好。」


謝序摸不到其中的意思。


楚月卻是拿起明宴劍就毫不猶豫地丟向了楚華。


「小心!!楚華!」謝序擔心地大喊。


她很愛慕楚華。


是她心頭的一場海嘯。


幼時就沐浴過的白色月光。


多年以來,倆人就像是朋友,從未逾越。


唯有近來多事之秋,才說了些體己話,方才吐露心聲。


謝序這才知道。


這一場海嘯,隻為她而來。


明宴劍勢如破竹,殺意萬千。


即將貫穿掉楚華的頭顱時,那暈厥過的人,竟翻轉了身體,堪堪躲過了這一劍。


「砰!」的一聲。


明宴劍深深地插在了皓月殿厚重牢固的地闆。


楚華的臉色很差,脖頸、面龐都是冷汗。


他惶惶然地坐在地上,驚恐注視著差點將自己殺死的明宴劍,久久都不能回神,臉龐也白得嚇人,如被抽幹了所有的血色。


謝序緊繃如弓弦的神經,在看到楚華無事之後也鬆弛了下去。


直到,曙光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響起。


楚月一面飲酒,一面問:「楚華公子暈厥過後,還能躲掉這一劍,真是天賦異稟,本侯欽佩之。」


謝序這才明白,眼神審查般去凝望楚華。


楚華自是做賊心虛不敢對視謝序的眼神,還在強撐著說歪理,「侯爺,姑姑紅鸞說過,人在將死之時,會迸發出無窮的潛能。從前聽到這話的我,並不解其中意,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姑姑何處此言,明白何為大道真理。」


楚月戲謔一笑,不予理睬。


「謝序,擾亂辦公,帶下去,杖責一百。」


杖責一百,是要出人命的。


謝承道兩腿徹底地發軟,完全站不住了。


好在有許流星攙扶著他。


但許流星麾下的士兵,二話不說就朝殿內走去,擒住了謝序。


「楚華,事因你楚家而起,謝序乃不知情的人。」


楚月又道:「你若願意代謝序受過,扛下這杖責一百,本侯可酌情考慮,放過謝序的一時衝動之行。」


「我不需要。」謝序是個犟種。


像極了謝承道那頭犟牛。


「謝小姐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可否願意為自己受一點疲勞之苦?」楚月所言皆是陽謀,就算離間也是放在檯面上的。


謝序目光閃躲了片刻。


不得不說。


她也想知道,楚華會怎麼做。


而楚華明知道是離間,哆嗦著嘴唇,也不敢多說什麼。


讓他為謝序扛下杖責一百,他才不要。


況且是父親讓他多和謝序交好。


也是父親讓他去給謝序袒露心扉的。


早知道謝序一點用都沒,隻會幫倒忙的,他才不願和謝序多說什麼。


從被明宴劍嚇「醒」後,他就沒有去看過謝序期待的眼神。


「楚華,去——」楚槐山用元神傳音和兒子溝通,幾乎是發號施令的威嚴了。


楚華偏是不願。


「侯爺這話沒理,謝序是女中巾幗,她才不是嬌滴滴的女子,需要人代為受過。我若是代其受過,那是對阿序的侮辱!」


他把一堆大道理擺上來,就是不願為謝序受過。


謝序有幾分看穿,但多年的心動早已如烈酒麻痹了自己的眼睛。


雖在動搖,卻還總想著楚華的話也不無道理。


楚月擺了擺手。


士兵們將謝序帶下去。


謝序被拖走時,看向了楚華。


在期待這個男人,為自己開口說話。


但她離開皓月殿後,都沒見楚華看向自己。


年少的心動,又動搖了幾分。


那照在山崩海嘯的柔軟月光,難道全都是錯覺?


「楚公子生死之間受驚了,屠師姐,把他帶下去好好養傷吧。」


楚華驚愕地看向了楚月。


讓自己受驚的人,不就是這位曙光侯嗎?


這會兒倒顯得關懷,彷彿出劍欲取其首級的人,不是她一樣。


「爹。」楚華嚇死了。


楚槐山終於擡起了頭,「侯爺讓你療傷,就不會傷你分毫,侯爺是諸天殿君親封的侯爺,會做那私下傷人害人的事來嗎?」


他對兒子訓斥的以退為進,實則是把楚月暗地裡傷人的後路給堵死了。


元曜眯起含笑的眼眸,輕搖著摺扇,紅唇的弧度微微上揚。


不得不說,諸天殿君封侯之事,真是誰都能用上一二呢。


屠薇薇箭步上前,單手就將楚華給提溜扛起。


走出皓月殿,楚華還在吵著什麼。


屠薇薇無心去聽其中的重點,一記掌刀便將楚華給拍暈了。


她和等候已久的夜罌對視,將楚華丟到了羈押謝序的地方。


「轟!」丟下來的楚華,濺起不少塵煙在微光中旋飛舞動。


謝序擡起眼簾,不解地看向了逆著光而立的屠薇薇、夜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