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毀壞了公子的百層陣法,自當要送公子安然回族。」
楚月笑容無害,清澈坦然,與方才的乖戾兇狠判若倆人。
這入眼可見的滿地生光,都是被她親手斬下的陣法破碎。
元曜隻得由著她把自己送回元族,坐著自己的簪花鳳凰獸。
夜晚,皎月孤懸,星辰稀疏,墨藍的天幕垂下銜接江山,似一筆潑墨的驚世畫作。
夜風習習挾著涼意撲面,元曜斜卧在一側,朝前方看去。
曙光侯立於簪花鳳凰的頭部,風來往,掀起了她烏黑纖長的髮絲,江山大地都在她的足下。
元曜擡起頭時露出了脖頸上的血痕,那是差點兒就被曙光侯斬斷脖頸的證據。
「侯爺。」
他說。
楚月回眸,「嗯。」聲線溫和,不似往日低沉凜冽。
「我的母親,在我很早時,就離開了我。」
元曜喝了口酒,長嘆口氣,血紅的眼逐漸地爬起了紅絲。
他看著月亮,想著母親,唇角勾起了凄涼的笑。
「我生來,有先天魂靈天賦,有神算師路過,驚嘆我能夠成為洪荒域最強的精神師!」
強大的魂靈,生生不息。
剛出生,就能讓巍峨的山出現一道天塹般的裂痕,能讓平靜的海面捲起驚濤海嘯。
「父親原是為我而感到驕傲的,可是不巧,我的身體裡,還有一根妖骨!」
元曜苦笑。
「人和人生下的孩子,怎麼能是妖骨呢?」
「生下妖骨的孩子,就是天生的壞種,全族都要為其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的父親,隻好遵聽族老們的吩咐,把我的妖骨斬斷。」
「挖開我的兇膛,看一眼我的心臟,再斬斷那肋骨。」
楚月靜靜地聽著,迎著風看向了苦澀飲酒的少年。
那悲痛哀調的故事,真讓人動容。
就好似九萬年前誕生在大楚王國的她。
生來異瞳。
神魔同體。
何其的悲哀。
元曜遙望夜幕,眸映冷月,又說:「妖骨被挖的時候,我的魂靈天賦便不穩定了,我沒辦法控制魂靈,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於是,你把自己的先天魂靈天賦,販賣給了第一執法隊的隊長。」
楚月:「這樣一來,你能夠擁有一個絕對可靠的盟友。」
「是的,瞞不過侯爺的眼睛。」
「因為……」楚月繼續說:「魂靈排斥現象來說,他沒辦法長久與之共存,需要你每隔一段時間輸送精血、魂靈等物來維穩。」
這是一場豪賭。
把魂靈販賣出去,徹底喪失了成為一方強者的實力。
隻能依靠謀略勝天。
卻也能苟活於世,因為那位最高執法隊的第一隊長,會護好他。
「所以,你殺不掉我的。」元曜凄涼而笑,眸色深紅地望著楚月:「百層陣法,靈獸護甲,都隻是淺顯,最重要的,是我的魂靈雖弱,卻有一息第一隊長的元神之靈。由他庇護。」
「這樣說來,公子最後,是為了讓我活命才有所謂的求饒。」楚月眸光微顫,很是動容。
「侯爺,我們是一類人。」
元曜答非所問,看著她,又好似看著遠方,被夜色的黑迷了眼,被晚風吹得衣袍作響。
他緩聲說:「我們都是享受孤獨和長夜的人,不是嗎?」
妖冶的少年揚起了破碎的笑,素日的高貴在這一刻隻餘下脆弱中顯現的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