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你想不想去見沈長安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江晚餘字數:2799更新時間:25/08/27 03:10:46

胡盡忠從地上爬起來,走上前,畢恭畢敬地把銀子呈上。


祁讓接過來,拿在手上看了幾眼,漫不經心道:「說明什麼,朕怎麼看不出來?」


胡盡忠嘿嘿一笑,又擺出他情場高手的架勢,搖頭晃腦道:


「所謂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奴才是皇上跟前的一條狗,江美人以前怨恨皇上,自然連奴才這條狗一併厭惡。


而今她非但不厭惡奴才,還打賞了奴才,這不是說明她已經從恨屋及烏變成愛屋及烏了嗎?」


祁讓冷笑一聲,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你想多了,她那脾氣,比驢還犟三分,真這麼容易轉變就不是她了。」


「皇上此言差矣!」胡盡忠抱拳道,「皇上龍章鳳姿,英武不凡,手握萬裡河山,天下哪有女子不為您傾心的?


江美人再怎麼犟,總歸是個女人。


常言說得好,惡鬼怕鍾馗,烈女怕纏郎,皇上九五至尊都為她這樣了,她再如何貞烈,也不可能不動心的,嘴上不肯承認,也隻是一時抹不開面子罷了。」


祁讓幽深的眸底亮起兩點星光,隨即又熄滅。


「不可能,她心裡從頭到尾隻有沈長安。」


胡盡忠又嘿嘿笑了兩聲:「從頭奴才相信,到尾奴才卻是不信的,江美人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一歲,哪裡就到尾了?」


祁讓的手緊了緊,將那錠銀子握在手心,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緒。


胡盡忠見他沒打斷,知道他在聽,趕緊接著往下說:「皇上想想看,江美人進宮的時候才剛及笄,十五歲的年紀,當真懂得什麼男女情愛嗎?


所謂海誓山盟,不過是小女孩虛無縹緲的幻想罷了。


加上她進宮後一直沒見過沈長安,去年好不容易見了兩回,也沒能說上幾句話,自然心懷執念。


可他們都五年沒見了,那些年少的情誼,當真一點沒改變嗎?


以奴才看,或許早已改變,隻是雙方都沒有機會發現而已。」


祁讓沉默地坐著,雖然還是不開口,神情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胡盡忠又道:「奴才說句僭越的話,皇上就是太緊張了,當真放開了讓她去和沈長安相處,兩人又有什麼共同話題呢?


難道整日談論打仗的事嗎?


俗話說,堵不如疏,疏不如引,那些背著父母和人私奔的,都是因為父母管束太嚴,真不管她讓她嫁過去,說不準哪天自個就後悔了。」


後悔?


她會後悔嗎?


祁讓心想,他好像從來沒有在那女人身上看到過後悔這種情緒。


那女人,好像從來都不會後悔。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後悔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胡盡忠口若懸河地說了半天,見祁讓始終一言不發,隻一味地攥著那錠銀子,彷彿那錠銀子是什麼定情信物。


他很想提醒一句,那錠銀子是紫蘇給的,全程沒經江美人的手,皇上大可不必當寶貝似的攥著。


想歸想,說卻是不敢說的,他有點猜不透祁讓此刻在想什麼,便試探著叫了一聲:「皇上?」


祁讓回過神,擡眼看他,像是有什麼話要問他,卻又張不開嘴。


胡盡忠像個人販子似的循循善誘:「皇上想問奴才什麼,隻要是奴才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祁讓遲疑了一下才道:「你覺得,怎樣才算是對一個女人好?」


胡盡忠一拍大腿,三角眼亮起來:「皇上算是問對人了,奴才可太知道了,您聽奴才給您好好說道說道……」


他在裡面說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孫良言在外面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嘬著牙花子酸得直打戰。


這狗東西得虧挨了一刀,否則就他這德性,不知道要禍禍多少大姑娘小媳婦。


皇上三宮六院都沒他懂得多,還要他一個太監教這種事。


絕了!


日頭漸漸西沉,暮色籠罩紫禁城,各宮各殿的燈火次第亮起。


後宮妃嬪得知皇上讓江晚餘搬去了永壽宮,難免又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伸長脖子等著看皇上今晚會不會翻她的牌子。


說起來,自打皇上迷上她之後,翻牌子的規矩早已形同虛設。


唯一一次翻了康嬪的牌子卻沒留宿,那筆賬至今還欠著呢!


望眼欲穿地等了許久,直到天黑透了,前面才傳來消息,說皇上誰的牌子也沒翻,因著明日要出城迎接沈小侯爺,今晚要早些休息。


這樣倒還好。


眾人心想,皇上雖然沒翻自己的牌子,但也沒翻江晚餘的牌子。


要麼雨露均沾,要麼誰都不沾,也好過隻沾那一個人。


帶著這點子自欺欺人的安慰,大家各自睡去。


在她們都進入夢鄉的時候,祁讓一個人輕裝簡行地出現在了永壽宮。


晚餘裝病睡了兩天,這會子一點都不困,坐在燈下和紫蘇說話。


紫蘇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她咯咯笑了兩聲。


祁讓負手站在窗下,聽到她的笑聲,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一個婢女就能把她逗笑,他卻不能。


難道他在她眼裡,連個婢女都比不過嗎?


她為什麼就不能對他笑一笑呢?


廊下跪著幾個值夜的宮女太監,祁讓不許他們出聲,他們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祁讓又站了一會兒,才邁步走進去。


軟底鍛面的鞋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直到他伸手挑開綉簾,帶起的風使得燈火搖曳,才驚動了說話的兩個人。


晚餘臉上的笑容尚未收起,擡頭就看到祁讓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燈光裡。


祁讓沒穿龍袍,隻簡單穿著一襲天青色雲紋直裰,衣料卻是上等的流雲錦,行走時如流雲拂過碧空。


烏黑的長發隻用一根青玉簪鬆鬆挽就,剩下的散落在身前身後,襯得膚色冷白如瓷,五官俊逸出塵。


紫蘇連忙跪下行禮:「奴婢不知皇上駕臨,未曾迎接,請皇上恕罪。」


「出去吧!」祁讓擺手,不動聲色地看著晚餘臉上那抹殘存的笑容。


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可惜從不在他面前笑。


晚餘怔怔一刻,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祁讓走過去阻止了她:「別費事了,老實坐著吧!」


晚餘掀被子的動作頓住,仰頭看他:「皇上這麼晚過來所為何事?」


「沒事,朕就是來看看,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怕不怕?」


祁讓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她,心裡巴望著她能說一聲怕,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下來陪她。


晚餘搖搖頭:「多謝皇上關心,嬪妾不怕,紫蘇她們都在呢!」


祁讓眸光暗了暗,不免有些失望。


胡盡忠不是說女孩子都膽小嗎?


怎麼偏她這麼膽大?


也是,她都敢用簪子捅死賴三春,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想了想,又問:「你這麼晚還沒睡,是不是認床?」


「不是。」晚餘否認,「嬪妾就是不困,困了自然就睡了。」


「……」祁讓背在身後的手攥了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胡盡忠的法子也不見得好,如果用他的法子,此刻人早就在他懷裡了,根本不需要乾巴巴的沒話找話。


晚餘覺得今晚的他怪怪的,生怕他這是又要發瘋的前兆,小心翼翼道:「皇上還有別的事嗎,嬪妾這會子有點困了。」


這明顯趕人的語氣,祁讓忍不住又想發作。


他做了個深呼吸,走到床前,俯下身,幽深鳳眸鎖住她平靜的眼波:「朕明日要出城去迎沈長安,你想不想和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