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朕錯了,朕不該騙你!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江晚餘字數:2500更新時間:25/08/27 03:10:46

擔憂,悔恨,深深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在體內匯成一把火,燒得祁讓五內俱焚,幾乎要支撐不住。


他想,他應該早點把這件事告訴晚餘的。


隻是他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和晚餘說。


南崖禪院那碗避子湯,他那樣斬釘截鐵地告訴晚餘是真的。


為了讓晚餘放鬆警惕,他甚至說了「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隻會生下沒心沒肺的孩子」這種話。


他說他不稀罕她生的孩子。


他怎麼可能不稀罕呢?


隻因晚餘那時身子本就虛弱,他擔心避子湯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問過太醫,太醫說晚餘身體十分虛弱,就算不喝避子湯也不太可能懷上孩子。


所以他才撒謊騙她,把避子湯換成了滋補的湯藥。


誰知太醫的話並非絕對,當他第一次從太醫口中得知晚餘有孕時,他整個人都慌了。


他陷入了一種想用孩子留住晚餘的心,卻又怕她知道後會說自己是騙子的兩難境地。


他為孩子的到來而歡喜,卻又不敢和她分享喜悅,怕她會不要這個孩子。


他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自己這種無奈又卑劣的手段。


是的。


這樣的手段,連他自己都覺得卑劣。


可他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


他把一個帝王所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卻征服不了一個女人的心。


沒有人能明白他的挫敗,也沒有人能分擔他的困惑。


他找不到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來破這個局,更沒想到,這個局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破掉。


真相大白給他帶來不是解脫,而是深深的恐慌和懊悔。


他知道,他又一次傷害了他最捨不得傷害的人。


「皇上,坐下等吧!」孫良言讓人搬來一把椅子,扶著祁讓在椅子上坐下。


祁讓虛脫般地靠在椅背上,從來不在人前表露的沮喪與疲憊,此時已然無法遮掩。


「你,過來!」他像看一條死狗一樣看向胡盡忠。


胡盡忠的血都快流幹了,誠惶誠恐地爬過來,趴跪在他腳邊。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祁讓漠然道。


胡盡忠磕了個頭,哭著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著重強調道:「奴才雖然沒跟江美人進去,卻一直在小窗上看著裡面的動靜。


奴才看到江連海把江美人踹倒在地,就立刻衝進去救人。


江連海像個瘋子一樣拉都拉不住,奴才為了保護江美人,被他用鐐銬砸破了頭,還差點被他勒死。


後來侍衛進來把江連海制住,江美人倒在地上說肚子疼,奴才立刻叫來醫官為她診治。


醫官說江美人懷了身孕,恐將小產,叫奴才趕緊送回宮裡請太醫救治。


奴才嚇個半死,腦袋破了都沒空包紮,這一路回來,血都快流幹了。」


他連說帶比劃的一番哭訴,又跪在地上咚咚磕頭。


「皇上,奴才真不知道江美人懷有龍胎,也沒想到江連海膽敢毆打天子妃嬪。


奴才是真的拚死保護江美人的,請皇上看在奴才平時盡心儘力的份上,饒了奴才這條狗命吧!」


他本來就是個嘴皮子精,什麼事都能說得繪聲繪色。


祁讓默不作聲地聽完,氣得心肝發顫,怒火中燒,臉色陰沉如暴雨將至:「徐清盞,傳朕的旨意,江連海毆打妃嬪,殘害皇嗣,罪不容誅,斬首之刑改為淩遲,明日午時行刑!」


淩遲?


孫良言一陣心驚,忙小聲道:「淩遲之刑太過血腥,皇上登基以來,從未動用此刑,皇上三思呀!」


祁讓冷笑:「正因為從未動用,才讓有些人對皇權,對天子失了敬畏之心,眼下正好借他江連海來殺雞儆猴,讓那些整天在朝堂上蹦躂的人清醒一下,好好想一想朕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


「這……」孫良言仍覺不妥,又不敢往深了勸,求助地看向徐清盞。


徐清盞的臉色比祁讓更陰,自從聽胡盡忠說到江連海把晚餘踹倒在地,眼中殺氣便已掩飾不住。


接收到孫良言投來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躬身抱拳叫了聲「皇上」。


「怎麼,你也要替江連海開脫嗎?」祁讓皺眉看他,面色冷凝。


「皇上誤會了。」徐清盞咳了兩聲,緩緩道,「臣想親自給江連海行刑,請皇上恩準。」


「……」孫良言倒吸一口涼氣,用看惡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這位以心狠手辣,冷血無情而令人聞風喪膽的掌印大人,自從重傷落下病根之後,就成了弱不禁風的病秧子,大家都快忘了他從前是怎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自己也是糊塗了,竟然妄想他會為江連海求情。


以他對江美人的感情,怎麼可能會為江連海求情,他隻會讓江連海死得更慢一些,痛得更久一些。


可江連海固然該死,出於為皇上的名聲考慮,孫良言真心不希望他動用此刑。


絞盡腦汁地想了又想,突然靈機一動:「皇上,江美人龍胎未穩,那樣血腥的刑罰還是免了吧!一來就當為小皇子祈福,二來也是為江美人的名聲著想,免得她背上一個連累親生父親被淩遲的惡名。」


祁讓顯然不想就這麼便宜江連海,沉吟著不肯改口。


這時,房門嘎吱一聲打開,太醫院的院判領著兩個太醫和兩個醫女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到祁讓坐在門外,幾人連忙下跪行禮。


祁讓擺手免了他們的禮,提著一顆心問道:「江美人如何?」


院判道:「回皇上的話,江美人見了些紅,但經過臣等全力救治,龍胎暫時是保住了,後面還需要按時服藥,精心養護,不可再有任何閃失,否則……」


他往下沒敢再說,祁讓已然明白,提著心沒有因此放下,反倒更添忐忑。


「朕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江美人醒著呢!」院判叮囑道,「皇上要好生安撫,不可讓她情緒激動。」


祁讓點點頭,做了一個深呼吸,邁著虛浮的步子跨過門檻。


寢殿裡飄散著艾草清苦的味道,他輕手輕腳走到內室門口,隔著珠簾向裡張望。


紫蘇剛給晚餘收拾完,端著一盆水正要出去,陡然見他站在門口,嚇了一大跳,忙放下盆子跪地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晚餘躺在床上,聽到紫蘇的話,轉頭向門口看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隔著搖搖晃晃的珠簾交織在一起,祁讓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用力攥住,攥得他不能呼吸。


他撥開珠簾走進去,擺手示意紫蘇退下,緩步走到床前站定,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看向晚餘。


「晚餘,朕錯了,朕不該騙你。」他艱難開口,嗓音乾澀沙啞,帶著滿滿的懊悔與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