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蓉隨手撩了撩自己染成金色的大波浪，直視陸鈞言的雙眼帶著極強的勝負欲。
陸鈞言沉默了。
如果是和現在的楚情雪比，那還是林婉蓉彈得更好。
至少在鋼琴技巧方面，林婉蓉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畢竟楚瑤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知名鋼琴家，即便林婉蓉是最近才被收養的，但好好培養的話，假以時日彈到楚瑤的水平也不無可能。
不過……
陸鈞言的腦海中響起了一段旋律。
還是肖邦夜曲。
但並不是林婉蓉彈的。
而是楚情雪以前在少管所彈的。
少管所那種地方是沒有鋼琴的，有的隻是一台二手電筒子琴，用來給他們這些未成年的不良分子陶冶一下情操，緩和他們內心暴躁的情緒。
那是陸鈞言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那麼好聽的琴聲。
過耳難忘。
陸鈞言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
當初，他正是靠這個琴聲，找到了他的阿楚。
也許人的樣貌會變，但演奏出的旋律……
不會變。
同一時間，江寧在朝貓眼咖啡屋走的路上，路過了一家琴行。
琴行櫥窗裡擺放著一架十分醒目的黑色三角鋼琴。
一看到這架鋼琴，江寧頓時走不動路了。
她有多久沒彈鋼琴了呢？
不算雙排鍵的話，應該是自從白逸辰出事後，她就再沒碰過鋼琴。
江寧的手有點癢癢了。
之前之所以不碰鋼琴，是因為內心深處對白逸辰的愧疚與自我厭惡。
但現在……
江寧的臉上綻放出笑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來得及，於是她走進了這家琴行。
江寧平時去公司都是穿著職業裝，黑色的女士西服，看起來實在和藝術不沾邊。
不過店員還是熱情地走過來問她想要選點什麼。
「我可以試彈一下那架三角鋼琴麼？」
「可以的。」
得到店員首肯後，江寧把西服外套脫掉，在三角鋼琴前坐了下來。
不假思索地，她彈起了肖邦夜曲——
她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曲目。
隨著蔥白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活地躍動，優雅動聽的旋律傾瀉而出。
江寧彈得如癡如醉，整個人徜徉在音樂的海洋裡。
這一刻，她終於做回了自己。
做回了那個一心撲在音樂和鋼琴上的女孩。
一曲終了，江寧悻悻地笑了笑。
指法生疏太多了。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意識到有些事終究是回不去了。
她曾經的摯愛——
無論人，還是物，都回不去了。
江寧多少有些感慨，站起身。
結果一扭頭，看到在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圍了一堆人，他們齊刷刷地鼓掌，掌聲雷動。
江寧張口結舌。
「這位女士的鋼琴彈得也太好了吧！」
「你是搞專業的嗎？」
「這彈得比我系主任厲害多了。」
「你那系主任算什麼，我覺得她比沈雲林彈得都好呢！」
最後的這句讚譽讓江寧哭笑不得。
沒錯，沈雲林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江寧實在是不敢當。
論技巧水平和藝術表現，她覺得沈雲林遠高於她，否則沈雲林也不會被戲稱為全球鋼琴家中的頂流了。
當然了，和沈雲林那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多少也有些關係。
「你好，我是這附近音樂學院的學生，你願不願意做陪練啊？價錢好商量。」
圍觀群眾中一名頗有藝術氣質的女生興緻勃勃地問道。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等等……」
旁邊另一個女生緊急攔住那名藝術生。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見過她呢？」
「在哪在哪？她果然也是彈鋼琴的麼？」
「不是，是在時尚雜誌上……哦對，我想起來了，你是BYC大師！」
江寧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在琴行裡暴露了身份。
不過考慮到她曾經是個「網紅」，哪怕互聯網沒有記憶，還是有人對她這張臉有印象。
眼看著一群人圍上來要簽名，江寧連忙一邊道歉一邊抄起西服外套往外跑。
她可不能被纏住，她接下來還有重要的會面。
一溜煙小跑，貓眼咖啡屋就在眼前，江寧看到了坐在靠窗位子上的顧瑾辭。
翠湖別墅。
陸鈞言不僅長時間沒有給林婉蓉答覆，還閉著雙眼不知道在陶醉什麼。
楊莉雲看不下去，直接說：
「當然是婉蓉小姐彈的好了，楚情雪哪能跟婉蓉小姐比啊！」
陸鈞言睜開眼睛，記憶中那段刻骨銘心的肖邦夜曲消失了。
看到陸鈞言臉上藏不住的失落，林婉蓉在走過來的時候輕聲說了句：
「看樣子你還是更喜歡你初戀彈的？」
陸鈞言淡淡地瞥了林婉蓉一眼。
「我從未對你說過情雪是我初戀。」
林婉蓉一怔，從容不迫地說：「你在離婚前，一直和那位楚小姐出雙入對，想知道你們兩人的真實關係，不難。」
林婉蓉此言一出，林越衡和楚瑤的臉色都變得極為嚴肅。
尤其是林越衡，臉上的慍色肉眼可見。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初戀嘛，還小，不能作數的。」
楊莉雲連忙解釋，生怕林越衡誤會陸鈞言現在還和楚情雪藕斷絲連，委屈了林婉蓉。
然而事實上，林越衡是動了怒，卻不是因為怕林婉蓉受委屈。
「來來來，大家吃飯吧！等鈞言等得都餓了。」
陸業雄及時岔開話題。
在和林婉蓉擦肩而過時，陸鈞言輕聲道了句：
「如果是阿楚彈的……」
別說一個林婉蓉，就是一千個、一萬個都比不過。
林婉蓉挑挑眉。
陸鈞言方才的呢喃她聽的不清，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阿楚」這個名字。
貓眼咖啡屋裡，江寧來到顧瑾辭的對面坐下來。
「抱歉等很久了嗎？」
「還好。」
顧瑾辭微微一笑，笑容很有親和力。
「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和你聊一聊你正在開發的AI輔助診療系統，也就是那個FZZL項目……」
江寧說著，鄭重其事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雖然主做珠寶設計，但同時也是陸氏集團的股東之一。陸氏對這個項目很重視，不過醫療類的AI風險也很大，我身為股東，自然不能對此不聞不問。」
江寧這番話說的公事公辦，然而顧瑾辭卻不以為然。
「如果江小姐真想和我談公事，完全可以約在公司，為什麼要約在咖啡屋？」
江寧察覺到顧瑾辭對她有所警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