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林知星一點點恢復意識，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厲害。
周圍的環境一片漆黑，目光所及幾乎找不到一點光線。
隻有緊緊拉著的窗簾透進來些許月光。
空氣中不明臭味和泥土的腥味混在一起。
這是哪裡？她怎麼在這裡？
林知星剛剛動了一下……
「唔……」
渾身像是被人暴打過，骨頭更是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一樣。
身下躺著的應該是老舊的沙發，海綿發硬，帶著泥土的味道。
林知星大腦還渾渾噩噩，還沒有完全整理好思緒，先聽見有人移動的聲音。
是有人上樓的腳步聲。
林知星趕緊閉眼，假裝自己沒有醒來。
她感覺到那個人上樓，向她走來。
腳步聲就停在沙發旁邊。
這個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邊，隻是呼吸聲很輕。
林知星不敢動，不敢睜眼。
整個空間安靜到有些詭異。
她甚至連那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直到……
「醒了嗎？林醫生。」
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在她耳邊響起！
「啊！」
林知星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猛地睜開眼睛。
借著一點點光線，她看見何衍就站在自己身邊，彎著腰，一張臉幾乎是貼著她！
確認她醒了後，何衍才一點點站直身體，他在旁邊的木凳上坐下來。
「林醫生，你昨天上夜班辛苦了，我都看你睡得這麼沉，都沒敢打擾你，傷口我也替你包紮好了。」
何衍的語氣一如既往。
好像他們現在的情況不是如此，依舊是醫院同事一般。
聽著男人的話，林知星這才一點點找回空白的記憶。
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下夜班坐車回家，似乎是出了車禍。
再醒來就在這裡了……
「你要幹什麼？」
林知星緊張得想坐起來。
她剛用手撐起身體。
下一秒，又重重跌回沙發上。
明明剛剛睡醒，她的身體居然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氣，不過意識卻格外清晰。
「林醫生，你慢一點，別摔著。」
何衍開口，語氣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林知星內心卻難以抑製得升起恐懼，「你給我注射了什麼？」
「一點安神葯而已。」何衍慢悠悠手裡在折騰著什麼，「對了，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和賀言琛的事情？你們怎麼突然分開了？你這幾年在國外怎麼過來的？獨自帶著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
「你真的是好媽媽，自己都過得如此艱難，依舊把孩子生下來，把他養得很好。」
何衍將凳子拉到林知星的視線範圍內。
他的語氣充滿真誠。
林知星努力握了握手，發現自己連手指都完全使不上勁。
她並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有一點可以肯定。
賀言琛已經知道了她的情況，一定會想辦法找她。
何衍的目的可能是不希望被抓，他綁架她就是為了談條件。
一切還有轉機，她不會死。
她也不能死。
她死了安安怎麼辦……
她不能讓安安和她一樣，剛剛四歲就沒了媽媽。
林知星躺在床上，虛弱開口，「孩子本來就沒有錯，他選擇了我當媽媽，我當然要盡我所能對他好。」
「他真幸運，有你這樣的媽媽。」何衍喃喃，「我都沒有見過我父母，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他們會不會有一天來孤兒院找我，哪怕隻是看我一眼，我也有信心讓他們願意把我帶回去……」
何衍語氣很平靜，沒有抱怨，埋怨。
大概是這個歲數，加上這段時間的事情，他對於這些早就不執著。
隨著男人話音落下，整個空間恢復安靜。
讓夜晚顯得更加冷森。
很快，何衍繼續說：「不過我還是挺幸運的，遇見了周阿姨，從此有人記得我的生日，節日會收到禮物，會有人關心我有沒有吃飯，天冷了給我衣服。」
林知星靜靜聽著。
她很難把何衍口中的周巧華和自己見過的周巧華聯想到一個。
看來，周巧華不是沒有母愛。
隻是她沒有把這份愛給賀言琛罷了。
林知星這才小心翼翼道：「何衍，周阿姨對你的感情也很深，自從你失聯後她很著急……」
「周阿姨身體怎麼樣？恢復得怎麼樣了？」
何衍問到這些時，語氣裡帶著緊張。
「你失聯後她很擔心，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放了你，然後回去，對嗎？」
何衍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林知星點了點頭，「對，你……」
「林醫生，你覺得如果不是到了絕路，我會這麼做嗎？」何衍聲音發笑，卻聽不出任何開心的情緒，「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一切就像之前那樣，永遠都不要變，可是我沒有選擇的機會……」
「哪有什麼絕路。」
「林醫生，你知道我求的是什麼嗎？」
夜晚很黑，房間裡很安靜。
大概是呆久了，林知星也逐漸適應了房間裡的異味。
何衍喃喃道：「你們有人求富貴，有人求愛情，我求的就是這段時間這樣的生活，周阿姨生活起居需要我的照顧，離不開我，我能做的，是她真正兒子無法做到的。」
「既然如此，你還給她下興奮劑？」
現在的林知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乾脆把疑惑的問題問出來。
「我是麻醉師，對計量最敏感，怎麼會讓她死。最多就是身體差一點，離不開人，需要人一直貼身照顧罷了。」
何衍語氣平靜。
卻聽得林知星毛骨悚然！
她瞬間明白了男人所有的用心！
何衍所做的一切，從來不是為了要周巧華的命拿她的財產。
而是讓她身體差一點，再差一點。
最好到生活不能自理，必須有人24小時照顧為止！
何衍繼續說：「我做的最大的冒險，就是讓你給她做心臟移植手術。」
林知星也理解。
人工心臟移植手術是絕對的高難度，全國能做這個手術的醫生兩隻手差不多也數的過來。
林知星從國外回來，這麼年輕，在國內又沒有做過此類手術。
一般病人的家屬不會讓自己的家人冒險。
林知星問他：「知道是冒險，你還堅持推薦讓我給周阿姨做手術？你到底是想讓她活著，還是不想讓她活著。」
何衍慢吞吞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將面前的窗簾稍稍拉開一個縫隙。
更多的月光撒入房間。
林知星借著光線想找找自己的包時……
何衍一字一句道：「不轉到你們醫院，我就沒法知道你們科室的排班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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