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理知道。
這個世上，每天，甚至是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以各種常規的非常規的方式死掉。
但是，她沒想到，王佳死了。
當初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輕功救下來的醫學院的那位學姐，終究是死在了親生母親的手中。
自救下她之後，姜理在學校裡見過對方幾次。
都是在急匆匆的趕路中。
不是去食堂，就是去圖書館。
她在努力的讀書，想著改變未來的命運。
可命運似乎早就暗中衡量了一切。
到底是被這個令人窒息的家庭，給徹底吞噬。
姜理趕到時，王家的氣氛很是壓抑。
她的母親抱著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麻木的坐在沙發裡。
客廳有不少的親戚鄰居，低聲的議論著，多是惋惜的神色。
姜理上前。
「給我吧。」
她不會對這個女人憐憫絲毫。
「活著沒得到你的愛，死後就不要這幅樣子了，很可笑。」
客廳裡的親戚鄰居一聽這話，都覺得姜理說的過分了。
「不是，你誰啊，這可是佳佳的親媽。」
「就是啊，突然上門要人家閨女的骨灰，如今這年頭啥人都有。」
「人家閨女沒了，咋著還有人上門來鬧事兒的，不行就報警吧。」
眾人窸窸窣窣，議論紛紛。
姜理不信這些人裡，對王佳的事情都不知情。
他們隻是做了父母，會忽略孩子的感受，全部站在父母的角度看待問題。
說白了，大部分的父母，都享受從兒女身上反饋到的「父母霸權」。
他們不管兒女所謂的「人權」，反正是他們生的，兒女就是他們的私有財產，如何處置都憑他們的自願。
女人沒有說話，連眼神都沒給姜理一個。
而是緊緊地抱住骨灰盒，絕不撒手。
旁邊的韓曉敏嗤笑，「你們懂個屁，不了解實情，少在這裡裝好人。」
她的態度，可謂是非常不友好。
一群四五六十歲的人，哪裡受得住。
「哪來的小姑娘啊，怎麼和長輩說話呢，沒家教。」
韓曉敏豈是吃虧的主兒，自然是出言反駁。
「什麼長輩，你們算個屁的長輩，沒生我沒養我，就仗著自己年紀大，就在我面前充長輩？要點臉吧，誰特碼的願意伺候你們這些狗東西。」
「現在知道長輩了？有點做長輩的樣子嘛？」
她指著女人抱著的骨灰盒。
「學姐都被她爹媽給活生生逼死了，活著的時候你們這些長輩都幹嘛了？完美隱身了是吧？」
「死了在這裡長籲短嘆的說些廢話，別噁心人了，髒了我學姐的輪迴路。」
她是真的很生氣，氣到眼眶都紅了。
「很早之前，我學姐被她爹媽逼著都要跳樓了，你們在哪？」
「這些年，她生活在爹媽變態的掌控欲，被逼的幾乎活下去，你們在哪？」
「現在說什麼可惜，馬後炮誰不會？你們那點心思，當誰看不出來似的，真以為我們年輕人是傻子啊？」
一群人被氣的臉紅脖子粗的。
有個大男人，甚至想上前推搡。
結果被姜理隨意一指，對方僵立在當場。
「你，你幹啥了？」男人嚇得臉色大變。
姜理冷漠開口，「別怕，點了你的穴道而已，死不了人。」
上前，取出一張雪白的A4紙，上面是她對生活不屈卻又不得不妥協的吶喊，字字泣血。
在最後，她懇求姜理能處理她的骨灰。
短短26年的人生，被父母牢牢的掌控住，她已經徹底的窒息了。
隻想在死後，能將她的骨灰，撒入山水大地上，隨風而散。
「王佳是成年人，有權處理自己的身後事。」
「她把骨灰交給我處理，你也別繼續彰顯你那變態的母愛了。」
正說著，警察和律師上門了。
這是姜理請來的。
姜理上前，以蠻力將王佳的骨灰盒，從女人的懷裡奪過來。
對方似乎受了刺激，發了瘋似的向姜理撲過來，想把女兒奪走。
姜理後退兩步，而那個女人也被人給拉住。
「還給我，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她是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女人的喊聲，撕心裂肺。
姜理卻不為所動。
她平靜道：「下輩子做父母前，還是考慮一下自己合不合格吧。」
「你們因為慾望或者是單純的想要一個孩子，隨隨便便的生下來，卻讓她在成長的這26年裡，飽受你們變態的折磨和摧殘，這不是一個腦子正常的人做出來的事兒。」
「現在知道她是你的女兒了？早幹嘛了？」
「當初她站在天台上，被你們逼的沒了活下去的動力，你那破口大罵的本事哪去了？」
「死都要把你們的養育之恩還完？」
「可笑，你們生她的時候，經過她的同意了嗎？」
「既然是打著養老的目的生孩子，就別把所謂的父愛母愛掛在嘴邊。」
「你們養她小，她將來養你們老，這難道不是一場交易嗎？」
「既然是交易，談愛就未免可笑了吧。」
「交易，談的是價碼，你們這種變態到令人窒息的愛，值幾個錢啊，倒貼都嫌噁心。」
「這份遺囑是真的，上面的簽名和手印，也都經過官方驗證了。」
「王佳是個成年人，她有權利全權做主自己的身後事，你們是她的父母，也無權幹涉她的任何事情。」
「醒醒吧，新朝早就亡了，封建制度瓦解多少年了，現在可是新世代，還當兒女是你們的私有財產？」
姜理說罷，準備帶著王佳的骨灰離開。
臨走時，葉蓁蓁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笑的略微惡劣。
「今日發生的，我都拍下來了。」
「如果你們趕在網上胡亂造謠，別怪我把你們的醜態發到網上，並且還要請律師控告你們造謠誹謗。」
「不想自己的子女日後無法考公，甚至找工作都困難，你們都安分點實事求是。」
滯留在客廳的那些親戚鄰居，麻了。
無視身後那女人尖銳的哭喊，三人下樓向外走。
韓曉敏道：「這事兒，也影響不到考公和找工作啊。」
葉蓁蓁笑道：「我當然知道，但是如今就業壓力緊張，好的大廠更是如此，競爭激烈之下，人家隻會要背調更乾淨的。」
「畢竟……」葉蓁蓁抿唇笑的嫵媚，「能走到背調這一步，能力都大差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