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冥平靜的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想歪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葉希也不是那種道德缺失的女人。
當年的葉希，在小叔離世後，委託律師將其財產單獨處理，等司戰成年後交給他繼承，她沒有貪圖分毫。
這些年，雖然和司冥聯繫的不多，每年還是會打兩三個電話的。
「我宮頸癌，已經是晚期了。」
她淡淡開口，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傷春悲秋，似乎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我父母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司戰。」
「親情之間其實也摻雜著利益，隻是平時觸及不到。」
「你小叔留下的遺產很多，我不放心把司戰交給他們。」
「我這些年賺的錢，一分為二。其中一份留給司戰，另一份留給了我父母。」
「委託你幫我把司戰照顧到成年，可以嗎？」
短暫的沉默後，葉希繼續道：「如果不是我身體的原因，我不會麻煩你的。」
「不麻煩。」司冥道：「我答應你。」
得到司冥的答覆，葉希徹底放下心來了。
想到自己，再想想司戰。
人類的聲明，的確是脆弱的。
「葉阿姨還有多長時間？」
「大概不到兩個月，起碼能陪著司戰過完這個年。」
司冥點頭，「既然這樣，今年過年可以帶著司戰回老宅。」
「再說吧。」葉希也無法保證。
她還得和家裡人說自己的病情，而且……
司冥和司戰哥倆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在一起，她和父母就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她放心不下兒子，可作為女兒，對父母同樣也是有很深的不舍。
葉希有個弟弟，姐弟是很多家庭正常的狀態。
葉家條件一般，就是個普通家庭。
面對著司戰手裡那麼多的一筆遺產，若監護人變更，葉希不敢去考驗人性。
所以，她要將一切的不確定因素，都扼殺在搖籃裡。
這也是她作為母親的責任。
而作為女兒的責任，她這些年存了差不多八十多萬，一分為二，留給父母四十萬如此也就夠了。
她自認，對後事的處理，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若還有人不滿，她也不在意了。
「葉阿姨，不接受化療嗎？」
若是早期發現的話，康復的幾率還是很高的。
夏國的醫療條件已經是世界頂尖水平了。
可晚期的話，存活的幾率依舊很低。
葉希搖頭：「不做了，太痛苦了，而且……」
她看著墓碑上男人的照片，「我想你叔叔了。」
司冥：「……」
不知何時，霧氣瀰漫整座山頭，能見度也在緩慢降低。
看了眼時間，葉希道：「有點事，我要先離開了，過年期間我都在國內，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走出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
「聽說你正在追求一個女孩子，如果不介意的話，抽時間咱們聚一聚，到時候……」
她略微沉默後，笑道：「我到時候還可以和你小叔說說這個喜訊。」
司冥抿唇，「好，我會和她說一下的。」
一路下山，山腳下停著不少的車。
她左右走著看著，在一輛車子前停下。
「戚岸，好久不見。」
戚岸打開車門，「好久不見，上車吧。」
坐好，戚岸透過後視鏡看著她。
「好些年不見，氣色不是很好。」
葉希斂眉，勾唇笑了笑：「患癌了。」
戚岸蹙眉：「情況如何？」
「晚期。」葉希道：「我已經把他託付給阿冥了，日後也勞煩你幫忙照看幾分。」
「放心。」戚岸道：「你是不打算治療了？」
「嗯！」葉希看了眼腕錶，「麻煩把我送到新海大廈。」
車子發動，很快消失在薄霧之中。
**
司戰知道葉希的情況。
他並不是個遲鈍的人，葉希的情況他並沒有忽略。
隻是，生老病死，真的是不可抗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不讓葉希操心。
「下雪了。」站在走廊，寒風呼嘯，冷的刺骨。
旁邊的陸深點點頭，「嗯，帝城很少下雪的，而且就算是下了，也不會太大，頂多就是薄薄的一層，太陽出來就立馬化了。」
倆人搓著手，趴在走廊護欄邊。
「你知道老修戴的是假髮嗎？」看到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陸深和司戰道：「就前段時間，體育課，老修騎著自行車從後門出學校，那天掛的風挺大，他的假髮就水靈靈的吹走了。」
司戰盯著物理修老師，也跟著樂。
倆人說說笑笑的，一直到上課鈴聲響。
放學，倆人結伴走出校門，結果就看到司冥。
「哦吼，未來姨丈，你怎麼來了？」
司冥一直都很滿意這個稱呼。
看著倆人，道：「來接你們的，跟我走吧。」
司戰對司冥是很陌生的，雖然有血緣關係。
很小的時候就被母親帶到了國外，這個新學期才回到夏國，就讀帝城。
聽葉希說，他小時候很喜歡跟在堂哥屁股後面，樂呵呵的粘著他。
時間太過久遠，司戰不記得了。
半小時後，他們進入包廂。
「媽？」司戰上前，「你怎麼過來了？」
葉希拉著兒子坐下，「約你哥一起吃頓飯。」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葉希也是個有分寸的人，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的懂得閉嘴。
雖然年齡大了，卻沒有仗著年齡說些亂七八糟的。
無非就是些日常和工作中的趣事。
姜理知道這是一位病人，而且還是一位命不久矣的病人。
今天這頓飯，主要是無聲的託付。
直到司冥在追求姜理，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司戰總會和姜理有交集的。
她的心思，姜理知道。
因為葉希的性格，她並不討厭，自然也願意照拂司戰三分。
剩下的七分，有司冥在呢。
再說了，這孩子也不是孤立無援的。
最差最差，總會有個戚岸在的。
作為司暄的親侄子，戚岸都能照顧這麼些年。
如今這小子是親兒子，上心程度還會更高一點。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姜理明白這個道理。
唯一不開心的，大概就是司戰了。
畢竟，葉希的每一句話，都是在交代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