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林靜蘭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她知道大姐的時間不多了，可好歹也挺了幾年。
這期間她每年都會過去探望林靜嫻，並陪著她一些日子。
突然接到電話，說是林靜嫻快不行了，最後一次的手術失敗，沒剩下幾天了。
她也顧不得別的，收拾一下，和丈夫飛快趕了過去。
**
林靜嫻一直都處於昏迷狀態。
知曉司冥不會過來，就連身後事都交給了照顧她的人，心裡直接把司冥給罵的狗血淋頭。
不管她姐做了多少錯事，現在人到底是快要死了，他何必還揪著以前的事不放。
放下仇恨，讓大家死的沒有遺憾，就那麼難嗎？
她問了醫生，能撐幾年已經是金錢的加持了。
如今林靜嫻的身體已經達到臨界值，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手段了。
這天夜裡。
林靜蘭靠在沙發裡小憩。
恍恍惚惚見她好似做了個夢。
回過神，一眼看到林靜嫻正看著她。
愣了好一會兒，她趕忙喊來了醫生。
半小時後。
姐妹倆面對面坐著。
現在的林靜嫻是迴光返照，這次後，人就要走了。
沒看到司冥，林靜嫻心裡雖然痛苦，到底是沒怎麼表現出來。
看著妹妹，也算是臨死前的安慰了。
姐妹倆也沒說別的，隻是懷念著小時候的事情。
有痛苦有感動，很多很多，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
「其實，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
或許是要死了，她終於正視起自己的內心。
林靜蘭張張嘴想說什麼，到底是沒有開口。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大姐沒錯？
當年設計司家是事實。
而姐夫在婚後，過得不幸福也是事實。
這本身就是林靜嫻的問題。
聽說當年姐夫是有個喜歡的女人的，雖然還沒有在一起。
以司家的地位，本身就不是林家可以高攀的。
即便是有點錢，那體量也不是一個級別。
大姐的選擇，也讓林家徹底的落魄。
並非司家下的手。
而是得知司家對這個兒媳婦一點不滿意，不論任何場合，司家家主從來都不掩飾。
故而那些原本想著觀望的人，徹底的歇了心思。
放下了和林家合作的打算。
原本或許還能苟延殘喘一些日子，結果反而被徹底孤立。
父母的埋怨，丈夫的冷落，圈內人的冷眼以及冷嘲熱諷，讓林靜嫻當時幾乎要崩潰了。
所以，她對兒子的期待，可以說是投入了自己的所有期許。
可惜，哪怕是有了兒子，司家依舊不接納她。
她的信念徹底坍塌，兒子成了她甩不掉的包袱。
她也將所有的不滿，全部的發洩到了兒子身上。
回望一生，她可以說是失敗的徹底。
「不來就不來吧，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哪裡來的死後世界。」
這一刻，林靜嫻徹底的看開了。
「隻是我沒什麼東西可以留給你。」多少是有些遺憾的。
她現在用的所有錢都是司冥給的，雖然有一筆幾十個億的賬戶，她死後還是要歸司冥所有，她沒有支配的權利。
當年加緊司家，也是簽署了婚前財產協議的。
她不管怎樣，都拿不到司家的一分錢。
「錢是沒有了，我的東西你可以都拿走。」
名牌的服裝包包買了很多，賣掉的話，至少也有幾千萬。
林靜蘭搖頭，紅著眼眶說不出話來。
她在這個世上，隻剩下大姐一個親人了。
若是連她都走了，自己剩下的幾十年又該如何。
「姐，我不要你的錢。」她承認自己愛財，人誰不喜歡呢。
可比起現在的姐姐，錢財也就不重要了。
「我給司冥打電話，讓他過來，真是不懂事，母子之間哪裡來的隔夜仇。」
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林靜嫻按下她的手，笑道：「不用了，他不願意見我。」
林靜蘭擦著眼淚，「這孩子，太狠心了。」
林靜嫻笑笑沒說什麼。
**
「司冥，媽媽要走了。」
林靜蘭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司冥的電話，給了母子倆一個最後道別的時間。
司冥這邊正是下午，帝城的午後，日光正好。
看著已經不成人樣的女人，想到林靜嫻一輩子都想要活的體面，此時的樣子她恐怕無法接手吧。
「嗯，我就不去送你了。」
這一刻，司冥沒有說難聽的話。
林靜嫻心裡酸澀，卻依舊掛著笑容道：「我知道早些年虧待你，但是司冥，我是你的媽媽，我是愛你的。」
這話，惹得司冥眼底流露出嘲諷。
「愛這種東西，不是嘴上說說的。不能你說愛我，就是真的愛，至少我感受不到。」
真的愛，不是都應該感受的到嗎？
感受不到的愛，算什麼愛。
「林女士，做了父親的那一刻，我才徹底的明白，你從沒愛過我。」
不管她現在如何用疾病包裹自己的過去，如何美化。
她的不愛一直都是很明顯的。
「父母的教育會遺傳給子女。我如今是一位父親，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把你對我的方式，延續到我的孩子身上，這種基因和本能的操縱，你知道多令人作嘔嗎？」
「你不幸福，就把不幸延續到了我的身上。」
「憑什麼？」
愛？
她的愛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別以為是個將死之人，就能用所謂的「愛」來粉飾這段毫無價值的親情。
掛斷電話，司冥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另一端。
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後，手機緩緩地滑落到病床上。
伴隨著有節奏的心電儀發出的聲音，醫護人員匆匆趕了過來。
林靜蘭：「……」
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整個人好似被一瞬間抽空了力氣，軟軟的癱倒在地。
錢玉華趕忙上前把人攙扶住，做到旁邊的椅子裡。
管家和律師也等在這裡。
他們都是在公事公辦。
此時還在為林靜嫻的離去而難過的，大概隻有林靜蘭一人。
一個生命在她面前消失，她隻覺得全身發冷。
想到了丈夫，想到了女兒，想到了這一生。
整個人好似在走馬燈。
跟著律師和管家，一路把林靜嫻安葬。
死後大姐都不能回國，隻能葬在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