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在路上行駛。
姜音看向窗外，一路倒退的都是熟悉的景色。
但是她在失神。
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玄幻。
掛空擋去見他，被裴奶奶當場抓姦，警告他跟自己一刀兩斷。
結果下午兩人就成了祖孫，笑盈盈的道謝報恩。
劇情跳躍得實在太快了。
現在姜音都還在想，等哪一天瞞不住了，裴奶奶得知自己就是那個她討厭的情人，會不會氣得當場心臟病複發。
姜音又看了眼裴景川的後腦勺。
他始終目視前方。
一言不發。
彷彿兩人不認識。
姜音想說的話，也咽下去了。
車子停下。
姜音腳尖落地時，垂著腦袋，低聲道，「謝謝。」
裴景川這才大發慈悲的看她一眼。
「沒什麼話跟我說的？」
姜音心尖一跳。
她不確定是什麼，問道，「什麼話？」
裴景川淡淡道，「你說，人情折現，折現成多少錢，不商量一下嗎？」
姜音沒聽出他話裡隱晦。
下意識問，「所以你答應了嗎？」
裴景川冷冷勾唇。
他發現自己真是太慣著這個女人了。
才會讓她驕縱的性子，又有蘇醒的跡象。
他語氣冷淡了幾分，「那姜老師說個數，我聽聽看。」
姜音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還是你開價比較好，我不太了解裴總你的行情。」
「我開？」他不急不緩道，「那就是一千萬起步了，算三個人情，這三千萬，姜老師多久能還上？」
姜音愣在原地。
她素白的小臉上，有輕微的波動，「三千萬，於我而言一輩子都還不上。」
「怎麼會呢，姜老師的清高多值錢，怎麼會覺得這三千萬難賺？」他字裡行間，都是譏笑。
他們上床兩情相悅的事情，裴景川說的以人情抵債，不過是他們之間的情趣罷了。
他什麼時候真的脅迫過她？
可姜音總是在他的底線上蹦躂。
那就配合她好了。
姜音撥去臉頰上被風吹亂的髮絲，表情有幾分難堪，「裴景川，但是白昕昕是你的女朋友，我們這樣太不合適了。」
「我說過她不是。」
「今天奶奶介紹的時候，你也沒否認。」姜音回答得很快。
裴景川凝視著她。
淩厲的眼神，似乎要將她剖開，看看那複雜的心裡，到底藏著什麼。
他徹底被惹怒，「所以你覺得，我應該給你個名分？」
姜音喉嚨一緊。
「不是。」
她想說，我們徹底分開比較好。
對誰都好。
但是又覺得太下賤了。
嘴上說離開，可又沉淪在他的柔情裡，無法自拔。
「那是因為什麼？」裴景川冷冷道，「姜音，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感興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隨便捉弄我？」
姜音有點晃神。
就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那，你對我也隻是暫時的感興趣，新鮮感總會過去的，那結束之後呢？」
「協議結束，不是你說過的一拍兩散麼？你想結婚，你想生孩子，我不是都成全你？」
頓了頓，裴景川又冷嗤一聲，「是，我也不是清白人，但男女那點事，願者上鉤之後爽一爽，純粹一點不好麼？你非要搞得那麼複雜，圖什麼？」
姜音聽到這，算是嘗到了苦頭。
他們還沒有結束。
這失落感，就足夠讓她窒息。
更何況，是等裴景川徹底厭倦之後，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會脆弱成什麼樣。
放在身側的手，握緊之後，又鬆開。
反覆幾次之後，姜音的心理建設差不多了，才開口道，「確定是三千萬了嗎？」
裴景川聞言，手指捏緊了方向盤。
手背上淺藍色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凸起。
眼神陰沉到了極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三番五次的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我，隻會讓我厭煩。」
姜音也跟他說，「但是我耗不起了。」
「沒讓你耗。」
「我想結婚，你願意娶我嗎？」姜音突然問出來。
裴景川的眉眼一僵。
他定定看著她。
姜音的眼底閃爍著一層霧水，「你不需要震驚，我知道你心裡很清楚，隻是不願意而已，這個答案我一早就清楚。」
裴景川喉結滾了滾，眉頭緊皺，「所以呢，是不是我不娶你，你以後就不跟我了？」
那不然呢？
今晚上，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打得姜音猝不及防，卻也讓她鬆口氣。
裴景川也很快給出了答案。
他撤回視線，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啟動車子，他的聲音混在一起，「人情一筆勾銷，你我從此以後就當陌路人了。」
姜音的心臟被揉緊。
連帶著骨頭都跟著在痛。
她低下頭，不看他是如何離開的。
直到耳邊一切都安靜下來。
姜音才擡起眼，滿臉都是冰冷的淚水。
她想過如何跟裴景川分開，是在某一次厭倦的事後。
是在關係越來越冷淡的某一天。
是坐下來，好好商量之後，體面的分開。
卻唯獨不是這樣的。
他們早上還在床上纏綿。
陽光將她的身體照得很透，折射進那個男人的眼底，慾望洶湧，是將她拆吃入腹的兇狠。
雙臂還緊緊摟著她。
彷彿他們以後還會做很多很多次。
卻在這天的傍晚，站在月亮下，突然就分開了。
姜音麻木的朝著家裡走去。
轟隆——
汽車的引擎聲響起。
姜音腳步一僵，心裡瀰漫起酥麻的感覺，緊張得讓她喘不過氣。
怎麼又回來了？
姜音想走，但是腳步卻黏在原地，無法動彈。
身後腳步聲靠近。
「小音。」
姜音一愣，頓時，渾身的緊繃都鬆懈了。
期望落了空。
心裡難受得好像被鑿開了一個洞，讓她眼睛發澀。
轉過頭來，看向對自己滿臉關心的顧宴舟，姜音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顧總，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
顧宴舟打量她，關心道，「白昕昕說你喝醉了，讓我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還在樓下，還好嗎？」
姜音有點蒙。
但是提及白昕昕，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她敷衍道，「我沒事，就是去裴奶奶家吃了頓飯。」
「嗯？怎麼會去裴家？」
「她生病，我正好送她去醫院。」
「那真是巧。」
姜音垂眸，「顧總，我累了，想睡了，就這樣好不好？」
顧宴舟一頓。
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睛，真的疲倦到了極緻。
他想說照顧她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他想，她是不會願意的。
「好，你先走吧，我看著你上樓了就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