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的聲音不鹹不淡，一如往常。
但這對姜音來說。
是一場無形的暴風雨。
她隱約覺得裴景川已經認出了自己，但是他把情緒藏得很深，讓人窺不見真相。
姜音進退兩難時，米雅蘭已經上了後座。
她坐上才反應過來，對姜音說，「我習慣坐後面了，妹妹，你坐前面副駕駛吧？」
姜音反應遲鈍的看她一眼，「小姐，我得跟你一塊坐吧？」
米雅蘭眯眼一笑，「那副駕駛空著，不是把咱裴總當司機了嗎？」
「……」
裴景川不在意道，「都可以。」
姜音硬著頭皮上了副駕駛。
距離太近，混淆的清冽味道直衝鼻腔，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氣息。
她拘謹地坐好，不敢動彈。
好近。
呼吸好急。
彷彿真的在偷情，背德的羞恥感，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姜音隻聽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幾乎要震耳欲聾。
車子滴答滴答響，發出異常的警報。
裴景川的身子，朝她這邊傾斜了幾分。
「小助理，安全帶。」
姜音擡起眼，有幾分失神。
裴景川睨著她。
一雙黑眸深邃無比。
他涼薄的唇再次掀開，「系安全帶，會嗎？」
姜音慌張道，「啊，會。」
她沒忘夾著嗓子。
不讓他聽出端倪。
姜音摸索著安全帶，卻跟裴景川的手碰個正著。
他泰然自若的壓過來，微燙的呼吸幾乎要擦過她的臉頰。
彷彿下一秒就要融入她的身體。
卻又在電光火石之間，跟她迅速拉開距離。
啪嗒一聲。
安全帶扣上了。
冗長曖昧的動作隻在幾秒之內完成，可過程中，裴景川從未跟她對視過。
隻待她是個陌生人。
姜音屏住呼吸，眼也不眨，戀戀不捨的看著他的側顏逐漸消失。
「好了。」裴景川啟動車子，淡淡道，「別緊張，我不會吃人。」
姜音的思緒迅速回籠。
她乾笑了一聲，低下頭，「不好意思，我，我第一次坐這麼好的車。」
後面米雅蘭知道她在撒謊，忍不住笑出聲。
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啊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一個老笑話。」
裴景川勾了勾唇，目視前方。
一副很正經的樣子。
米雅蘭故意問，「你笑什麼呢？」
裴景川，「我也想到一個老笑話。」
姜音，「……」
她紅著臉看向窗外。
後視鏡裡映著她的模樣，嚴嚴實實的口罩和帽子，頭髮絲都不露一點。
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裴景川肯定沒有認出來。
這一刻，姜音突然有點嫉妒自己。
他們分開的時候，在裴景川的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有機會跟他肢體接觸，眼神交流，說上幾句話。
自己卻不能。
……
三人進入奢華的商場。
入眼，各種奢侈品搔首弄姿。
吸引顧客購買。
米雅蘭想起一回事，「你知道姜音喜歡什麼嗎？她那個人比較在乎錢的哦，要是買太貴太沒用的，她肯定不喜歡。」
裴景川神色自若，「我有想法，走吧。」
「你有想法你還叫我來。」
「想請你給個意見。」
三人乘坐電梯，上了三樓，來到一家高端文具店。
聽了裴景川的要求，店家拿出了最好的幾款設計師工具筆。
姜音看見筆就有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站在旁邊目不轉睛。
她在心裡默念：選黑色，黑色。
裴景川修長的手指在一排排盒子上劃過，最後敲了敲黑色。
「這支。」
姜音勾唇一笑，眼波流轉。
又對另一隻透明的水晶筆很喜歡。
看了看價格，都在可接受的價格之內。
但是一支就夠了。
她不是很喜歡買工具。
結果裴景川好像讀懂了她的想法，把那隻水晶筆也一併拿起。
他轉頭。
視線先在姜音的身上停留幾秒。
再順勢看向米雅蘭，「米小姐，你覺得她會喜歡哪一隻？」
米雅蘭扒拉了一下姜音，「我的助理跟她年紀相仿，年輕人目光更精準，讓她挑吧。」
裴景川跟姜音對視。
「哦？小助理才二十五歲麼。」
姜音被迫開機，「……是的。」
「那麻煩你選一選。」
姜音指了指便宜的那隻，「黑色好看。」
「似乎水晶也不錯。」裴景川道，「那就兩支一起買了。」
姜音懊惱。
兩支確實都各有各的好，但是加起來好貴哎。
但是姜音的嘴角一直往上翹，停不下來。
好在口罩全遮住了。
店家打包好，他們離開商場時，剛好隻花了半小時。
距離活動開始還有很充足的時間。
米雅蘭挑眉，「裴總，你就隻買兩支筆啊，不買點別的？」
裴景川反問，「還需要買什麼？」
「你少裝直男，你買下我朋友的高定給白昕昕，不知道買點其他的給你前女友？」
姜音微微睜眼。
他給白昕昕買衣服了？
買的哪一件？
不會是自己今晚上自己要穿的那一套吧？
密密麻麻的酸，在心口蔓延。
姜音垂頭看向別處，消化自己的醋。
裴景川淡淡道，「姜音隻是我器重的一位人才而已，白昕昕是我的戀人，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姜音，「……」
草草草！
男人果然都是兩幅面孔！
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裝得那麼可憐，什麼苦衷，什麼迫不得已。
我看你很享受啊先生！
姜音緊咬牙關，蹭的一下擡起腿，朝著車子走去。
米雅蘭見她跟突然發射的子彈一樣，走得極快，人愣了一下，咳嗽一聲跟上去。
姜音直接上了後座。
用力關上門。
砰的一聲巨響，把米雅蘭給震了一下。
裴景川目光幽幽，「米小姐，你這位助理的脾氣好像挺大。」
米雅蘭扯了下唇，乾笑道，「隨我。」
……
姜音到達展覽後台，特意問了主辦方，自己要穿的那一套有沒有人定下。
主辦方說沒有，她才肯老實坐下化妝。
米雅蘭倚靠在門口。
打量她。
「你氣什麼呢？」米雅蘭問她，「聽見裴景川給白昕昕買衣服，你吃醋啦？」
姜音淡淡道，「沒有。」
「什麼沒有啊，你表現得不要太明顯。」米雅蘭走過去問，「你在松市的炮友伺候得你不爽嗎，你還想吃回頭草？」
姜音梗著脖子不說話。
好在外面來人把米雅蘭叫走了。
化妝間裡才安靜下來。
展覽開始後，姜音排在中間，跟著一群模特走向t台。
她戴了一張黑天鵝面具，無數閃光燈鋪天蓋地落在她身上，給她潔白的肌膚鍍上一層誘人的光圈。
台下人群裡，首位的裴景川同樣出眾。
他灼熱的視線精準的鎖定她。
目不轉睛。
姜音被看得渾身滾燙，微微偏頭，賞賜般的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充滿冷漠，隻一秒就挪開了。
可這足夠點燃裴景川的血液。
讓他渾身沸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