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向慈駐足。
天氣有些冷了，風往他們母子身上一吹。
竟然有些刻骨的冷。
裴景川繼續道，「恕我冒昧，我查過你的底細。」
「你最近幾年費盡心思打通s國那邊的關係，買下一塊龐大的地盤，堆砌了數不清的昂貴珠寶。」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名下，周遇禮名下，以及跟你有關的各種賬戶下，在短時間內存入了大額美元。」
「這些，都是董燕青給你的麼？」
溫向慈回頭，看著這個身形高大的兒子。
「不是。」她的表情從容不迫，「那都是我自己的，跟董燕青沒有任何關係。」
裴景川看著母親的瞳孔。
那裡面如一片小小的湖泊，可湖泊底下，是滲人的野心。
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會隻賺乾淨的錢。
但是此刻，裴景川信她。
「那你為什麼要拿走董薔薇給我的卡。」
溫向慈輕聲說，「那裡面的東西，你不想看，我替你看了。」
「董燕青殺人的視頻我有那麼多，缺那一個嗎？」
「那是比他殺人更恐怖的真相。」溫向慈頓了頓，有些無奈，「是於你而言，無比恐怖的東西。」
裴景川想不明白，有什麼會叫他害怕。
「媽，是你想太多了。」
溫向慈輕笑。
「你知道我在s國的那些東西，都是給誰的嗎？」
裴景川有一個答案。
但是沒說。
「我給阿音的。」
「給自己兒媳婦的見面禮？」
「不，是她的退路。」
溫向慈終於說出了那句話，「裴景川，你不能跟姜音結婚。」
裴景川立即沉了臉。
眉頭擰出一片鋒利的氣息。
他警告道，「你阻止不了我。」
溫向慈也同樣很凝重，「如果這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我何必阻止你。」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
「你知道了，跟姜音就回不到從前了。」
裴景川嘲諷道，「能不能別做出一副處處為我考慮的樣子？你們都喜歡這麼虛偽是嗎？」
溫向慈靜靜聽著。
年輕人的衝動，她早就見識過。
也麻木了。
她任由裴景川發火，把她想成任何一種人設。
「你走吧。」
裴景川的耐心耗盡，「我跟姜音的婚禮會如期舉行，你願意來，我感激你的成全，不願意就當我們母子十幾年前就已經徹底斷了。」
溫向慈輕輕勾唇。
「阿音跟我說了，你讓裴司翰找我，也是為了她。」
裴景川不想聽她說話。
轉身就走了。
溫向慈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一疼。
他這麼堅持，無非就是抓住了值得的愛，想彌補小時候的缺失。
她本就沒有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如今他終於有了成就，卻在關鍵時刻又阻攔他。
現在跟他說那些話。
到底對不對？
……
姜音蹲在樓上卧室裡，正在給老太太分葯。
葯分成小小份，放在盒子裡，寫著早中晚。
這樣老太太吃起來也方便。
裴景川無聲走進來。
低聲喊她，「音音。」
姜音轉頭，看他的神色綳得那麼緊，微微一怔。
「你不捨得她嗎？」她抱住他，「沒事，以後還會……」
裴景川不由分說吻住了她。
姜音承受不住這樣粗魯又炙熱的吻，被咬得發痛，嗚咽抵抗。
血腥味在嘴裡蔓延。
姜音一愣，連忙推他。
「你怎麼咬你自己啊？」姜音捧著他的臉，掰開他的嘴檢查傷口，「裴景川，我看看傷勢。」
裴景川重新把她抱緊在懷裡。
他啞聲道，「是我錯了。」
姜音耳朵嗡鳴。
她彷彿出了幻覺，竟然聽出了裴景川的脆弱。
他向來都強勢霸道，從未這樣過。
裴景川埋首在她的脖頸處，聲音震動她的肌膚。
「她是不是在怪我，一直沒去認她？」
「是這樣，對嗎？」
姜音鼻子一酸，「裴景川，媽媽是愛你的。」
裴景川低笑，「愛不愛都可以，我隻想她成全我。」
「裴景川。」
姜音問他，「媽媽不想我嫁給你，是嗎？」
裴景川一僵。
「沒有。」
姜音低聲道，「我猜到了，今天她跟我說那些話，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愧疚。」
去s國，她會過得特別特別好。
那是溫向慈給她開出的條件。
就像當初顧夫人一張支票，要她離開顧宴舟一樣。
姜音太清楚她們長輩的想法了。
裴景川怕她多想，抱得越發緊，「我們結婚，跟她沒有太大的關係，誰都阻攔不了我們。」
姜音閉上眼。
靠在他的肩膀上。
沒關係裴景川。
我本就做好了路途艱辛的準備。
我會儘力的。
……
他們回到公寓，姜音就一頭紮進書房。
還把門給鎖了。
裴景川在門外哄了很久，都沒有讓她鬆動片刻。
他知道她又鑽進了死胡同，以為溫向慈的不同意，是嫌棄她門不當戶不對。
所以她要拚命學習，趕上他。
裴景川靠在牆上，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他戒煙了。
口袋裡隻有薄荷糖。
他越發的燥，複雜的情緒在身體裡不斷肆虐。
溫向慈今天說的那些，殺傷力完全不亞於董燕青。
他一定要搞清楚，溫向慈到底在怕什麼。
不等他去尋找答案，溫向慈的電話就進來了。
「你不是想知道視頻的秘密嗎？過來找我吧。」
裴景川眼神微凝。
他出門時，叮囑盛驍保證姜音的安全。
……
實驗室內，隻有溫向慈一個人。
她端坐著。
面前的電腦亮著光。
正在播放那個視頻。
「我破解了董薔薇設置的密碼，視頻沒有任何損壞。」溫向慈閉了閉眼，站起身。
「你自己看吧。」
裴景川看向屏幕。
董燕青站在陽台，旁邊是薑母。
薑母站著，姿態恭敬，微微彎腰。
「董老，阿音過得很好，你當年交給我的任務，完成得還滿意嗎？」
董燕青，「她知道你們的身份嗎？」
「不知道，如果你想告訴她真相，我建議你跟景川的關係緩和之後再說更好，她很愛景川，你雖然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這二十年來你們從未見面，她對你的記憶也淺了，一旦出現矛盾，她肯定會選景川。」
裴景川的呼吸扼住。
他暫停，拖動進度條，返回到最開始的位置。
把剛才那一段話，反覆聽了好幾遍。
溫向慈走過來，蓋住電腦。
「你看，你根本接受不了。」
「你接受不了阿音是董燕青的親生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