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也看到了。
那瞬間，她連哭都忘了。
也完全忘記了腹部的疼痛。
心臟彷彿被用力攥著，讓她喘不過氣。
跟要死了一樣。
而更讓她難過的，是裴景川那一雙瞬間空洞的眼。
孩子沒有了。
跟上次一樣。
他一定很難過，很痛吧。
送到醫院之後，姜音進入搶救室。
床被推進去時，姜音抓住他的手，絕望呢喃，「裴景川，對不起……」
裴景川啞聲安撫，「沒關係。」
搶救室的門關上。
裴景川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走。
他朝後退了幾步，抵住牆根。
才勉強站好。
手中還有殘留的血跡。
絲絲縷縷，像一刀刀深入骨髓，要他的命。
從得知懷孕那一刻起，裴景川的精神狀態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夜裡姜音睡著，他翻身無數次。
輕撫她的小腹。
薄薄肚皮下，正在孕育他的孩子。
他沉浸在當父親喜悅裡，一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
此刻，裴景川的精神開始崩潰。
開始憎惡一切。
甚至恨自己不該睡覺，該時刻盯著姜音的情況。
要是早早發現，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他為什麼要睡覺？
裴景川從未這樣厭惡過自己。
……
今天天氣很差。
烏壓壓的雲壓得低，像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搶救室打開之前，外面下起了傾盆下雨。
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
「裴總，情況很複雜，請隨我來辦公室。」
裴景川麻木問他，「病人怎麼樣？」
「病人無大礙。」
「孩子呢？」
「孩子……」
醫生欲言又止，「裴總，跟我來吧，我得拿到檢查結果才能跟你說。」
……
家裡的變故，裴司翰並不知道。
他今天要跟溫向慈去領證，所以一早就去了民政局。
排隊的時候，溫向慈接了一通電話。
「什麼？」
她面露欣喜，抽出手往外走，「研究出來了嗎？」
周遇禮道，「對，你過來看看嗎？」
「好，我馬上過來。」
說完，溫向慈想到裴司翰，轉頭跟他說，「反正還在排隊，我先去一趟實驗室，等會過來跟你拿證好嗎？」
大概是心情好，她難得這麼輕聲細語。
裴司翰不想拖，問道，「實驗室出什麼事了？」
「我之前的化驗出結果了，是好結果。」
也就是說，隻要研究出來，就不需要再從董燕青手裡拿原材料了。
裴司翰也有點興奮，「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排隊就行了，我看完就回來，到時候剛好輪到我們登記。」
「我不急這麼一會，走吧。」
他不想一個人在這等。
更不想讓溫向慈跟周遇禮那個老登兒獨處。
外面雨太大了，路上行人急匆匆趕路。
裴司翰撐著傘，把溫向慈護在懷裡。
他身上濕透。
溫向慈連頭髮絲都不曾沾到一點雨水。
溫向慈輕輕勾唇，上車。
她看著他濕透的樣子，故意道，「衣服都濕了，你的高定毀掉咯。」
裴司翰趕緊整理了一下。
「沒事，等會回來燙一燙。」
他笑著啟動車子。
車子一上路，他就感覺不對。
有人在跟蹤他們。
裴司翰提高警惕，撥通短號，讓保鏢趕過來。
可短號一直都不在服務區。
打裴景川的電話，也沒人接。
「怎麼了？」溫向慈問。
裴司翰聚精會神，「沒事，你把安全帶抓好，我要加速了。」
溫向慈罵道，「這麼大的雨你加什麼速，開慢點。」
「聽話，坐穩了。」
溫向慈一頓，鬼使神差抓住了扶手。
下一秒，裴司翰調轉車子，原地一個漂亮轉圈。
改變路線。
跟蹤的車也跟著加速，直挺挺朝他撞來。
看那架勢，裴司翰猜到是來要他們命的。
不知道裴景川有沒有危險。
裴司翰突然有點後悔，剛才不該給裴景川打電話，徒添煩惱。
幾輛車在路上博弈，抱著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
裴司翰始終領先。
很快就將他們甩到了後面。
到達實驗室之後，這一片系統森嚴，他們不敢放肆。
裴司翰鬆口氣，兇腔用力起伏。
溫向慈也心有餘悸，「我他媽差點被你甩出車！」
裴司翰沒臉沒皮地笑，「老婆，親一口。」
「滾。」
溫向慈忍著笑下車，「要跟我一起進去嗎？」
裴司翰揮手，「你先去，我在外面觀察一會。」
他要趕緊查清楚保鏢都去哪兒了，得先保護裴景川那邊。
這下電話打通了，一問才知道，全都在醫院附近。
姜音出事了。
裴司翰緊張問道，「阿音怎麼了？」
保鏢也不清楚，反正很嚴重。
這時候，車窗外有人敲了敲。
裴司翰擡眸，看見模樣兇悍的光頭保鏢。
他心裡登時升騰起不好的預感，打量了一下四周，才發現今天實驗室附近，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保鏢嚼著口香糖，「下來聊會吧。」
裴司翰正要啟動車子，突然一怔，目眥欲裂。
他們把溫向慈給抓了。
溫向慈已經暈死了過去，渾身都是血，被保鏢丟在雨水裡。
裴司翰當即失去理智，開門下車。
那光頭拎起他。
用力往車子上一撞。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溫向慈。
她剛才一進實驗室，就被埋伏在暗中的人給捂住了口鼻，刺中要害，扼住軟肋。
用力擡起頭，溫向慈看見裴司翰反手鉗制住了保鏢，兇狠還手。
她痛極了，卻在笑。
「好樣的。」
裴司翰卸了保鏢的槍，抵住他的嘴巴威脅，「放了她！」
這保鏢是管事的，一點不怕死，「你壓得住我一個，壓得住我的兄弟們嗎？」
裴司翰戳瞎他一隻眼睛，一字一句道，「給我放了她！」
光頭痛得掙紮，卻怎麼都悍不動裴司翰的力氣，他氣喘籲籲，然後就i被裴司翰塞了一嘴的槍。
「給你三秒鐘，不下令，我直接打穿你的喉嚨。」
接觸到裴司翰兇狠的目光，光頭才終於害怕。
他正要下令，手下卻意志堅定，「董老說了抓活的回去，必須完成任務，大哥，時間不多了，裴景川馬上就會發現趕過來，我對不住你！」
說著，一群人沖了過去。
裴司翰調轉槍口，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要抓活的是吧？」
沒想到裴司翰反應這麼快，這麼狠，一群人瞬間停住腳步。
裴司翰丟開光頭，緊緊握著槍柄，直接抱起溫向慈。
她目露驚恐，「裴司翰，把槍給我放下。」
這傻逼，走火了怎麼辦？
裴司翰一言不發，五官綳得發緊，將她粗魯塞進車裡。
溫向慈知道他要幹什麼，抖著手抓住他，「不行，不行，裴司翰，你跟我一起走。」
裴司翰喘著粗氣，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原路返回。」裴司翰堅毅的眼底充滿對她的不舍，「回去找景川，他們要抓活的回去，我死不了，讓景川來救我。」
他不會死的。
「向慈，等我回來跟你領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