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頭也不回地走了。
裴景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心裡鈍鈍發痛。
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挑動神經。
眼前的視線驟然模糊了一瞬，閃過一些清晰片段。
一個小女孩，擔憂摸他的額頭。
稚嫩嗓音輕輕說，「我要救他。」
眨眼間女孩出落得格外漂亮，怯生生來到他房間，主動勾住他的脖子，獻上吻。
她的嬌嗔，憤怒，歡聲笑語。
畫面快速掠過，如同殘影。
卻又那麼清晰，釘在裴景川的腦海裡。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場白色的婚禮現場。
姜音笑得月牙彎彎，跟他說，「我願意。」
「裴景川，我願意嫁給你。」
……
裴景川頭疼得快要站不住。
他快速來到衛生間，往臉上撲了幾道冷水。
要命的痛才終於有了緩解現象。
剛才的片段全部消失，彷彿從未發生過。
他突然無比害怕，走進卧室。
拿出抽屜裡的結婚證。
結婚證上，他們親密並排，笑看鏡頭。
裴景川想以此挽回剛才那段記憶，可越看這兩個人越陌生。
直到徹底接受現實。
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鈴聲讓裴景川回神。
他啞聲問，「怎麼了？」
葉楊愣住，「裴總你沒事吧？」
裴景川摁著眉心，「什麼事你說。」
葉楊嚴肅道，「霍老爺子說想見您一面，咱們要見嗎？」
「他想做什麼？」
「說是要看看咱爸的腿，你不想見的話我就推了。」
免得他看見霍家人就想到霍危。
又鬧出大事來。
裴景川現在正是煩的時候，沉沉道，「見，我看看他玩什麼花樣。」
……
霍老爺子來到集團辦公室。
他跟裴景川介紹，「景川，這是清歌，她是骨科名醫任世昌的女兒，這次我帶她來，是想給你父親做一副最模擬的義肢，製作成功之後就跟原生腿無異，你要不要試試看？」
老爺子態度客氣，誠意慢慢。
裴景川不會伸手打笑臉人。
任清歌微微頷首，「您好裴先生，久仰大名。」
裴景川嗯了一聲，「坐。」
……
談了一會，霍老爺子明確表示，自己是來給霍危道歉，彌補之前的過錯。
「之前我們在松市一直受董燕青的壓制，不得不為他辦事，霍危年紀小，不懂事，被迷惑了心智，但是據我了解，他在s國沒少幫姜音，這就當是將功補過了，你說呢？」
裴景川表情淡漠，「先做義肢，義肢做出來之後其他的再談。」
老爺子也不是單純的人，「景川，我希望你父親恢復正常之後，你可以跟霍危冰釋前嫌，兩家還跟以前一樣沒有間隙。」
半請求，半威脅。
裴景川擰眉，「你就這麼喜歡說廢話嗎？」
老爺子眼神一凜，「我知道了景川，清歌以後就是你的助手了，你有什麼需求隨時跟她溝通。」
裴景川頭也不擡，「葉楊，送客。」
……
霍老爺子要走，任清歌得在北城留下。
他們走到無人的地方，任清歌才開口，「伯父，你脾氣是真好。」
霍老爺子也不服氣，但是有什麼辦法。
「裴景川以前性子也剛烈，但是他老婆懂事，要圓滑一點，現在好了，他徹徹底底目中無人，看誰不順眼就幹誰。」
可他不忍下這口惡氣，霍危怎麼辦？
隻有和平共處才是長久之計。
霍老爺子真心道，「不過還是得謝謝你清歌，我沒想到你竟然願意幫我。」
任清歌淡笑不語。
不幫能怎麼辦呢。
霍危都快給她磕頭了。
……
裴景川下班之後去醫院看裴司翰，見任清歌正在病房裡測量數據。
她是個行動派，做事也認真，效率更是快。
測量好了之後，她跟裴景川交代，「我估量了一下，有些材料不太好得，所以到時候需要問裴總你借點人力，送我過去拿材料。」
裴景川淡淡道，「嗯，這些事我自行安排。」
任清歌挑眉，「好。」
蓋上文件夾，她看了看時間，「太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裴景川給她發了地址。
「這是我名下的房子，密碼也發給你了。」
任清歌沒想到他警惕心這麼高，即使是來幫他的，也要隨時關在眼皮子底下。
「行。」
她反正也不會做什麼虧心事，盯著就盯著。
任清歌剛下樓，溫向慈就過來了。
裴司翰露出笑容，「向慈，這麼晚還來，辛不辛苦？」
溫向慈故意道，「不是不待見我麼，這不讓我碰那不讓我碰的，怎麼看見我還舔著臉笑。」
裴司翰伸出手，「向慈，別罵了。」
他之前就是覺得自卑，不願意讓溫向慈看見自己這樣。
眼下有了恢復正常的機會，他也多了信心。
裴景川看見他們恩愛，心裡有些空。
不知道姜音現在在做什麼。
上次見面之後，就好像默認了分手，她要等到恢復記憶，冷戰才結束。
可如何恢復記憶？
裴景川站起身，「我先走了。」
剛說完，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疑似汽車追尾。
裴景川掀開簾子一看，見任清歌從一輛計程車裡出來，動作惶恐。
他擰眉，大步離開。
裴景川一出現，還想追任清歌的人馬上就逃竄離開，不見蹤影。
任清歌心有餘悸，一瘸一拐來到裴景川身邊，「故意撞上來的，是你的仇人嗎？」
裴景川臉色冰冷，「估計是。」
看了眼她紅腫的腳踝，裴景川拎著她上了自己的車。
「我送你回去。」
任清歌拒絕，「哎你不用拉我，我自己走。」
樓上病房裡，溫向慈淡淡看著兩道身影，抿了抿唇。
她隱約覺得裴景川要在任清歌身上栽跟頭。
裴司翰在身後問，「向慈，落下怎麼了？」
溫向慈，「沒事，小車禍。」
「那你別看了，過來我抱會。」
「多大人了還抱抱抱。」
話是這麼說，人已經到了床邊。
她靠在裴司翰懷裡，心裡煩亂平穩不少。
「明天早上去領證，沒問題吧？」
裴司翰沉默了一下。
溫向慈生氣，「不肯？那算了，愛領不領。」
說完就要走，裴司翰趕緊拉住她，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去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