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驍捏著通知書，呼吸一滯。
醫生知道一般男人都無法接受，但是目前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了，勸道，「可以保守治療，但是你要做好癌變的可能。」
盛驍搖頭，拿起筆簽字。
他剛才的沉默不是想治療，而是擔心，「這種手術疼嗎？」
醫生鮮少遇到這樣的問題，機械回答，「手術過程中會打麻藥。」
「術後呢。」
「影響不大。」
盛驍放下筆，「手術過程能不能陪同？」
醫生為難，「抱歉，不能。」
他依舊點頭。
掀開簾子，盛驍看見獃獃望著天花闆的米雅蘭，微愣，「你醒了，還疼嗎？」
疼。
米雅蘭現在很清醒，依舊能感覺到小腹裡陣陣刺痛。
但遠不如心臟帶來的劇烈痙攣。
切除輸卵管，她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自然受孕的可能。
明明對生孩子早就死心了。
為何此刻會那麼痛。
盛驍半蹲下來，高大的身軀護著她，「你生病了，接下來要做一場小手術，不要怕。」
他很少這樣哄她。
米雅蘭被滿腔酸澀堵住了呼吸，啞聲道，「簽字了嗎？」
盛驍頷首。
「影響不大，不用擔心。」
米雅蘭看著他那雙充滿擔憂的眸子。
「盛驍……」
你應該很喜歡孩子的。
盛驍把腦袋壓過去，「你說，我聽著。」
米雅蘭扯了下蒼白的唇，「沒事。」
她閉上眼，「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
米雅蘭很少跟他說謝謝。
他對她逆來順受慣了，也不要她的謝謝。
但是今天聽到，他心裡說不上的痛苦。
手術室外，他緩過神來之後，命人封鎖這個手術的所有消息。
隔著一扇門，兩個人都很平靜。
但是平靜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海嘯。
一切順利進行，米雅蘭手術之後，好好養病，順其自然出院。
這種手術沒什麼影響，她以後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出院之後米雅蘭沒有跟盛驍回家，而是去看望自己的父親。
米父的病定型了，靠葯吊著。
不過確實狀態還可以。
他在這裡也確實開心。
米父很久沒見她了，說了很多話。
米雅蘭坐在旁邊削桃子，切成小塊，遞給他吃。
「雅蘭，你好像很累。」米父問，「出什麼事了？」
米雅蘭面無表情，「我有個疑惑。」
「說來聽聽，我給你出主意。」
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
但明顯，那個問題已經倒背如流，隻是她說不出口。
在至親面前，她到底還是沒有那麼多顧慮，「我一直不明白我對盛驍是什麼感情。」
米父一愣，呢喃那個名字，「盛驍。」
他對盛驍的印象不太好。
但現在他也說不上什麼話了。
「時代在變，是年輕人的天下。」他走到了人生盡頭，放下了過去，「雅蘭，你是真喜歡他？」
米雅蘭擰眉，看著手中的桃肉，「我一直都知道我喜歡這個人，但喜歡隨時都會變，所以我沒有當回事。」
就好比她喜歡某個牌子的包。
這個也喜歡，那個也喜歡。
「但是這次不一樣。」她陷入迷茫，「爸，我……」
她在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時候，竟然有一瞬的害怕。
害怕會徹底失去盛驍。
那種感覺，在她住院期間反覆折磨著她。
盛驍衣不解帶照顧她，也明確表示過，他對婚姻和孩子不感興趣。
可安慰和現實不掛鉤。
米雅蘭不願意被這種感覺折磨，跟米父道別之後，回了家。
……
米雅蘭推開門，見盛驍在下廚。
最後一道菜了，餐廳裡滿是佳肴的香味，光線溫馨，他晃動的背影如同一部電影。
米雅蘭打起精神，「今天家裡要來客人？」
盛驍熄了火，端著菜出來。
他如往常一樣看著她，「沒有，就我們兩個。」
米雅蘭目前確實不想見人。
他折回去洗手，米雅蘭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後抱住他。
盛驍轉過身，將她抱在懷裡。
「在醫院的時候你胃口不好，所以我今天把你愛吃的菜都做了一遍。」有些食材實在買不到，他已經提前預定，下次再說。
米雅蘭笑道，「傻不傻，怎麼吃得完。」
「外面還有流浪貓狗，不會浪費。」
「嗯。」
米雅蘭擡起頭，望著他。
盛驍知道她難受，捧著她的臉親吻。
「沒事的。」
米雅蘭眨了眨眼。
「你開心嗎？」
盛驍皺眉，「什麼？」
他為什麼要開心。
米雅蘭身後彷彿有一支狐狸尾巴在晃，「以後可以不用戴套了，開心嗎？」
「……」
見他的表情五彩繽紛，米雅蘭打趣，「是不是激動得現在就想跟我來一次？」
盛驍硬是被說得開不了口。
安慰她還是一起開玩笑？
他看不透她真實的情緒。
米雅蘭笑完，主動墊腳親他。
盛驍抿著的嘴唇被撬開。
他忍不住主動。
米雅蘭感覺自己多日來的壓抑有了發洩的出口，「我想做，盛驍。」
盛驍擰著眉，「雅……」
「不想灌滿我嗎？」米雅蘭打斷他。
盛驍頓時一僵。
她總是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瘋狂撩撥。
米雅蘭拉開他的褲子拉鏈。
盛驍啞聲，「那你也得先吃點東西，不能餓著肚子做。」
「我現在餓的不是肚子。」她媚眼如絲。
幾秒後，盛驍將她打橫抱起，前往浴室。
水聲淋淋，盛驍用儘力氣疼愛她。
米雅蘭撐著隔離玻璃，垂著腦袋低聲道，「盛驍……」
「你快點好起來。」
……
米雅蘭突然覺得時間走得好快。
她經常跟盛驍一做就是許久，睡著之後已經是黃昏，微微眨眼，一天就過去了。
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已經不知不覺寫了一半。
全是關於盛驍的治療進展。
寫到最新一頁，盛驍的評分已經接近滿分。
他已經好了。
盛驍收了晾曬的衣服，出來跟她說，「想去江邊放孔明燈麼？」
米雅蘭將筆記放在一旁。
點頭。
飯後牽手散步，是一種奇妙的浪漫。
盛驍買了兩個燈，拿著筆在上面寫願望。
米雅蘭獎勵他，「你想要我寫什麼？」
盛驍，「寫什麼都可以？」
「當然。」
盛驍沉思。
米雅蘭在旁邊打亂他，「打野戰？」
「……」
「我們沒在江邊做過哦。」
盛驍堵住她的嘴，說道，「你寫我想跟盛驍白頭偕老。」
米雅蘭安靜下來。
幾秒沉寂之後，盛驍改口，「那你寫，米雅蘭平安順遂。」
米雅蘭打開筆筒，在上面一筆一劃寫：我想和盛驍白頭偕老。
點了火之後，她鬆手放飛。
她看著燈。
盛驍看她。
「小姐，你心事好重。」
米雅蘭目不斜視，「是嗎？」
「你在謀劃離開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