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聽明白了，淩逸這是要将罪責都攬在一身！
江福嚴羽準備冒險開口求情，就見沈清先一步出聲：“皇上”
淩玄打斷：“今日沒有皇上王爺皇子，隻有父子親朋。”
所有人愣住。
磕在冰冷地磚上的淩逸更是愣在原地，久久沒回神。
淩玄目光掃了過去，冷聲道：“還嫌在黑水城外凍的不夠？要跪在地上繼續凍？”
江福率先反應過來，笑盈盈跑上前扶起淩逸，使眼色道：“哎呦，王，老奴扶你起來，好不容易父子相見，正好聊會子天。”
這京城的天，要變了！
之前覺得沈清這兒很不巧兩人撞見，現在方才發覺，這哪是不巧？這是太巧了！
誰能想到呢？簡直是天意如此。
淩逸被江福扶住上前，整個人還有些懵，拘謹的喊道：“.....爹？”
淩玄心弦一動，心中生出些久違的陌生情緒，是血脈親情。
他緩緩的、慢慢的，發自心底的嗯了聲。
淩逸俊朗面龐立即笑容燦爛明亮，好奇問道：“爹，你今日怎麼會出來？”
還來了嬸子這兒！
淩玄沒回答，反問道：“怎麼？隻準你偷跑，不許别人想出來透氣？”
淩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有着被抓包的尴尬。
沈清見父子兩雖然算不上相談甚歡，但淩逸私自回京的事算是高高揭起輕輕放下了，沒有性命之憂後，她松快道：“淩老爺，你們父子多聊會，我去泡茶；
順便再準備晚食，早點吃，不耽誤你回城。”
淩玄原本想說不用，但看到面前淩逸雙眼中的期待被死死壓住後，最終變成了一句：“好。”
就見淩逸整個人又仿佛活了過來一般！
“爹，我去給你泡茶！嬸子這兒有種野茶，養胃。”淩逸屁颠颠的跑向廚房，一個殺伐果斷的将領此刻高興的如同孩子一般。
其餘人悄悄撤下，寬闊的堂屋此刻隻剩淩玄。
沒有地龍，隻有暖爐，終歸暖不了全身，處處泛着冷氣。
端着茶水來的淩逸忙道：“爹，你端着暖手，熱乎的！”
淩玄接過，看了眼衣裳不是很厚的淩逸，順口道：“這天愈發冷冽，你也去倒一杯暖手吧。”
“不用，黑水城比這冷多了，這屋子裡還有暖爐，一點不冷，我不需要。”淩逸大喇喇道。
淩玄不動聲色詢問：“你屋子沒暖爐？”
“經常要去軍營，大家都沒有，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淩逸順口回道。
“駐守邊城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兒臣是将領，各方面已經很好了！那些底層小兵才苦。”淩逸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淩玄擡眼看向淩逸，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自己這個兒子......
*
晚食沈清準備的主菜是炖菜。
一個大鐵鍋中是酸菜炖大棒骨，酸菜的酸刺激味蕾，光是聞着口水都快要流出來；
另一個是小雞炖蘑菇，幹蘑菇的鮮香比新鮮蘑菇更加濃郁，配上散養的走地雞，鮮嫩彈牙；
兩個主菜先是大火爆香，轉為小火慢炖，最後是炭火煨着，入味的不得了。
另外還有幾個清爽小炒菜。
都是最常見的食材，沈清親自炒的，勝在味道不錯。
主食有兩種，大米飯和苞谷貼餅子。
一上桌，淩逸就伸手搶了個黃橙橙的貼餅子一掰兩半，将焦黃的一邊放進主位淩玄碗中，招呼道：“爹您嘗嘗，這餅子沾小雞炖蘑菇的湯汁特好吃！”
淩玄微微愣住。
江福有些不知所措。
想說王爺呀，宮裡的吃食你不知道嗎？你父皇的米都是不一樣的，每一粒米都是宮女太監小心翼翼挑揀出來，不能有蟲洞，不能破損，要完好無缺的新米才成！
也就沈清這兒的大米瑩潤潔白，才沒特意講究，但這粗糧哪能給皇上吃？
沈清根本不知道江福的内心獨白，笑盈盈解釋：“烤焦的這半邊特好吃，孩子的一片孝心，您嘗口試試？”
淩玄方才拿起苞谷餅子，在大家注目下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随即又咬了一大口。
淩逸嘴角的弧度擴大，站起道：“爹，我再給你舀點湯汁，你泡着吃！”
江福此刻已經顧不得驚訝了，忙道：“老奴來、讓老奴來伺候。”
淩玄擡起眼眸，淡淡道：“你也辛苦了，這些伺候的活讓他來吧。”
江福哎了聲，靜立在一旁，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想的是，這天下可能也要變了.....
淩玄按照淩逸的吃法各種嘗試，後知後覺想到淩逸剛來時說的話。
他說比宮裡的好吃，宮裡任何精細美食都不換，此刻看來沒有誇大，也沒有撒謊。
他試探問道：“再過兩日就要過年了，你要不一起回宮迎接新年？”
這也是對外釋放一個信号，讓大臣和皇室宗親知曉他的地位提高。
淩逸擡頭，眼裡是不可置信的抗拒。
他喜歡和父皇這種溫馨氛圍，怎麼父皇卻想着讓他進宮參加繁瑣的宮宴？
淩玄眉頭微挑，輕聲問道：“你不想？”
淩逸斟酌語句，解釋：“難道爹你喜歡宮宴？一大群人坐在空曠的地方，隔的老遠，說不成話，就連筷子和碗碟之間都不能發出碰撞的聲音，稍微有點動靜全部人就看了過來！
還要聽每個人說着吉祥的賀詞，一個一個又一個，不能重複，緊張又無趣；
那些食物，要不是炖爛了，要不就是冰冰涼的糕點，怕出恭不方便，也不敢多吃多喝。”
說着說着聲音變小，他擡眼看向主位上的父皇，默默閉上嘴。
他真是得寸進尺了！
這是爹，但也是父皇，他們之間不僅僅是父子關系，還是君臣。
“我、我僭越了。”
淩玄擺擺手，不在意道：“無礙，是我問，你答，如實即可。”
他不是小心眼，聽不得真話的人。
再說今日他要是沒來沈清這兒，聽到淩逸私自回京，他不一定會信他别無所圖；
要是沒吃這兩頓飯食，他聽到兒子這一番話，更是不會信。
但今日他來了，也吃了，完全徹底的理解！
淩逸小心翼翼看向主位上的人，期待問道：“爹，你明日還來不？”
淩玄笑道：“你想我來不？”
“想！”淩逸毫不猶豫的回答，開心的像個孩子。
一連三日，淩玄日日前來，父子二人窩在小小的莊子裡，下棋、品茶、談論邊關風土人情.....
而到了第四日，正式過大年，緊接着各種祭祀祈福，淩玄再無空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