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眼下這種特殊現象感到無語的同時，陳國泰稍稍思考了一下就立即明白，這幾乎就是時代的必然。
機動車輛稀缺，路況極其不好，沒有冷儲條件，信息極度閉塞......
當然這些因素都隻是外在因素。
最為重要的是，眼下的新政府在經濟建設上缺少經驗，全國上下一刀切地執行呆闆的計劃經濟。
這種情況換了幾十年後隨便一個普通人，恐怕都能拿出比較妥善的解決辦法。
路不好就投資修路，沒人就招人就行了唄。
隻要人手足夠，管你有多少魚獲都能做成便於保存和運輸的鹹魚乾魚罐頭產品等。
什麼？你說修路和建廠沒錢，那完全可以發行國債啊。
隻可惜這個時期的政府追求的是『既無內債也無外債』。
而且這個時期為了防範階級敵人的反撲，根本就不允許，至少是不支持人口的自由流動。
這就導緻衛海縣的豐富魚獲根本無法消化掉，隻能丟棄相當一部分。
「餘同志，這種情況下，咱們衛海縣應該是很支持其他地方的人主動來這裡採購的吧？」
默然片刻，陳國泰試探地對餘香蓮說道。
「當然支持。隻憑收購站又能運送出去多少？咱們衛海縣對主動上門採購的外地採購員當然是持大力歡迎態度。」
餘香蓮立即說道。
陳國泰頓時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根據相關的規章制度，外地採購員一般不能自己下去漁業生產隊採購，必須由縣裡的漁業供銷社代購。聽說這樣是公對公，便於管理。當然陳同志也可以放心，漁業供銷社不會賺你們的錢，多少錢收的就多少錢給你們。」
餘香蓮接著又說道。
「必須公對公麼？」
陳國泰摸著下巴沉吟了起來。
如果必須走對公渠道，他就不適合進行大批量收購了。
要不然人家首先就要懷疑他的運輸能力。
難道又要在這裡搞『地下活動』？
「陳同志還可以放心的是，如果外地收購員私下與本地漁民交換一些收購員自己吃的魚肉，縣裡一般也不會管。畢竟漁民們分到手的魚肉自己吃不完，市場上又賣不出去。他們自己想法交換一些生活用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餘香蓮忽然又若有所指地說道。
「這樣啊。」
陳國泰神色一動。
餘香蓮說的意思是，如果外地採購員以個人身份出現，就不能買賣隻能交換。
然而在實際操作中，外地採購員又能帶多少實物東西來。
說不得還是會出現金錢交易。
隻不過這種事情隻要雙方都不嚷嚷出去，堅稱自己是實物交換就行。
縣裡對此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時代，真是到處都有『皇帝的新衣』。」陳國泰心裡禁不住感慨。
「陳同志有自己私人帶點魚肉回去的打算嗎？」
陳國泰正思索時，餘香蓮似乎很隨意地問陳國泰道。
「來都來了，我肯定......」
陳國泰隨口答道。
不過話還沒有說完，陳國泰就反應過來餘香蓮問的這話裡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我確實打算以私人名義交換一些魚肉帶回去自己吃。不過我對這裡的情況不熟悉，不知道餘同志能不能幫幫我？」
陳國泰當即微笑說道。
他這時候好像已經明白了餘香蓮之前為什麼要給他一個陌生人進行詳細介紹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餘香蓮在擔任福利院院長職務的同時，還有著幫當地漁民『推銷』產品的『推銷員』工作。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初次來到衛海縣的外地採購員都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很容易被餘香蓮遇上。
而餘香蓮這個『推銷員』角色恰好就是陳國泰眼下最希望遇到的角色。
陳國泰當然就馬上給了餘香蓮最想要的答案。
「為人民服務，我當然能幫。不知道陳同志都打算要些什麼品種，什麼規格的鹹魚幹？」
得到肯定答案，餘香蓮果然眼裡喜色一閃，態度比之前更加熱情了幾分。
很顯然，不管她『推銷』出去的是哪戶漁民的產品，她都有利可圖。
「什麼品種什麼規格都有嗎？」
陳國泰略略驚訝地說道。
「是的，都有。保證不會比交給收購站的要差。甚至，還更好一些。陳同志拿到手之後，最好，最好不要讓收購站知道。」
餘香蓮略略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
「那必須的。」
陳國泰笑了笑，會意地說道。
知道了這一情況，陳國泰心裡無比高興。
漁民們把最好的魚肉留在了自己手中，很快又要歸他所有。
這個時代的花國海域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污染，海裡的魚類本來就是好東西。
更不用說漁民手中的還是好東西當中的好東西。
「餘同志現在可以把相關的規格和價格告訴給我了嗎？」
陳國泰接著就對餘香蓮正色說道。
既然對方現在是『推銷員』身份，陳國泰馬上就進入了『在商言商』狀態。
「可以。陳同志如果不忙的話，可以跟我進去談。」
餘香蓮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裡，就對陳國泰低聲說道。
陳國泰笑了笑，很自然地看了看周圍情況，跟在餘香蓮身後跨進了這個他前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陳同志請看。所有的魚肉都是選用上等魚類以及魚身上的最好部位精心製作的鹹魚幹。」
進入餘香蓮的狹小工作間後，餘香蓮關好門窗，遞給陳國泰一張手寫報價單。
「我看看。」
陳國泰接過觀看。
餘香蓮緊緊地盯著陳國泰的臉色。
她現在給陳國泰的報價單是漁民們的『精品』報價單，價格當然比較高。
如果陳國泰接受不了，或者殺價太厲害，她還有低檔次產品的報價單。
這裡說的低檔次，就是上等魚身上的邊角部位，或者乾脆直接就是丟棄在路邊的小魚所製作成的鹹魚幹。
「大黃魚1斤，換2斤白米，大帶魚1斤，換1斤麵粉，海參1斤，換1斤白米，海馬10對，換3斤麵粉......餘同志，這個價格倒是適合，隻是我想要換的東西很多，但我根本沒有這麼多糧食啊。」
陳國泰看完之後，語氣平靜地說道。
「無妨，無妨。陳同志，隻要你能接受這個價格，咱們就能夠變通。你隻要按照這些糧食眼下的大概黑市價格......」
見到陳國泰自己爽快地認可價格，餘香蓮臉上笑開了花，開心地說道。
「這樣就非常好。」
陳國泰也同樣開心地說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