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心臟一下緊縮起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這個呢？」封夜宸把孕檢報告單扔在她跟前。
林諾心砰砰亂跳，沒想到自己這一昏倒，直接露餡了。
她下意識捏緊手心，咽了咽喉嚨說：「不是你的。」
封夜宸猝不及防，臉色沉沉看她。
「什麼？」
林諾擡眼看他，「我說，孩子不是你的。」
封夜宸半晌說不出話，唇扯了扯，像是被她氣笑了。
「不會撒謊就不要硬撒了。」
「我說不是就不是，而且我們離婚了，這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林諾不管他信不信，伸手去拔輸液針。
封夜宸一把摁住，看了她幾秒，緩緩吐出幾個字。
「這是營養液，沒有傷害。」
林諾這才不再掙紮。
不過她這幾天沒吃多少，本來就沒什麼力氣掙紮。
封夜宸看她疲憊的樣子，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你先休息，別的事，等你好些再談。」
林諾本來躺著沒什麼反應，聽到這話一下坐起來。
「沒什麼好談的，我們離婚了，這個孩子跟你沒關係。」
她已經沒有媽媽了，這孩子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無論如何，她都會留下這個孩子。
封夜宸垂眸看她，說：「跟我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
「怎麼不算，為什麼不算。」林諾警惕的看他，滿眼防備，「這是我的孩子，你別想打主意到孩子身上。」
封夜宸被她防備的眼神，看得心空了空。
他抿了抿唇，嗓音暗啞，「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但這個孩子不能留。」
林諾一瞬靈魂出竅。
男人的話語，像一把刀反覆紮向她的心臟，尖銳的刺痛席捲全身。
同時有一股怒火齊聚在兇膛，燒得她幾乎失去理智。
「封夜宸，我再說一遍，這是我的孩子，你無權處置。」
林諾太生氣了，氣得指尖都在顫抖。
「想要拿走我的孩子，除非我死。」
情緒激動下，她手上的輸液針頭一下子回了血，襯得她手背格外的白。
封夜宸眉頭皺緊，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下去。
「你先休息。」
這時，林諾的手機震動。
封夜宸剛擡起腳，看到上面的名字腳步一下頓住。
是林懷瑾。
林諾接起後，林懷瑾關切的聲音傳來。
「諾諾，你怎麼了，我這幾天在國外脫不開身，給你打電話也是關機，我很擔心你。」
「沒事，林總。」林諾說，「你的錢，我……」
林諾本來想說把錢給他打回去，見封夜宸還沒走，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錢沒事，你人好好的就好，我最多還有一周就能回去，到時候見面聊。」
「好，見面聊。」林諾態度很好。
她承了林懷瑾的人情，那天要不是他，她連搶救媽媽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媽媽還是不在了，但至少她儘力搶救了，沒有留下悔恨。
手機掛斷後，封夜宸冷不丁開口。
「你拿了他的錢？」
林諾不想跟他說話，別開臉，「跟你沒關係。」
封夜宸看她躲避的樣子，心頭竄上一簇火，伸手捏過她的下巴。
「林諾，離婚的時候，我沒給你錢？你不要卻要拿別的男人的錢，你就這麼作踐自己？」
林諾聽到這話，氣到身體顫抖。
她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氣，「你給我錢是叫我離開海城，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走？」
「叫你離開是……」封夜宸頓了頓，嗓音冷淡的說，「是為你好。」
「為我好？」
林諾聽了，隻覺得好笑。
「那你凍結我媽媽療養院的錢，也是為我好？」
封夜宸被問得一愣。
但隨即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
他叮囑陳也做做樣子，該做的治療還是要做，目的不過是為了讓她服軟，讓她在離婚時開口要報酬，這樣他就可以安排她去國外。
「隻要你聽我的，你媽媽的治療不會有問題，包括國外的療養院，我已經幫她聯繫好了。」
還真是他凍結的。
林諾手指間滿是涼意。
其實在這之前，她以為或許是最不喜歡她的封銘升的作為……
現在知道答案，她的心竟然也沒覺得有多痛了。
好像失望的事，每多一件，就能將這個男人從心底剔除一分。
這是好事。
林諾嘲諷的笑笑，「封夜宸，有時候道貌岸然也挺讓人噁心的，你不過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玩弄我罷了。
不然也不會因為她不願意離開，就凍結了療養院的錢來逼她服軟了。
一直以來，林諾都乖順得像隻小兔子。
這麼尖銳的樣子，男人還是第一次見。
他俊朗的眉皺起，「你胡說什麼？」
林諾沒精力跟他掰扯，慢慢開口，「這個孩子，我自己可以負責，我可以保證我和孩子絕不會妨礙你和慕小姐的婚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去公證，也可以和你簽保證協議。」
「林諾，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個孩子不能留。」封夜宸態度很堅決。
她懷孕的事，萬一被有心人知道，她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到時候不僅孩子，大人也會陷入危險。
他冒不起這個險。
林諾沒想到她都這麼低聲下氣懇求了。
男人還是不同意。
想到寶寶註定要做一個不被親生父親喜愛的孩子。
她濕紅了眼角，心底難受極了。
「我也沒在跟你商量，你要孩子可以，連我的命一塊拿走。」
林諾疲憊地躺著，不想再多說什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走吧，想清楚就動手，反正我沒有反抗的能力。」
封夜宸面色緊繃，見她面色確實不好，沒再多言，提步走出去。
病床上。
林諾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響，兇口隻覺得一陣綿延的鈍痛。
以前媽媽雖然也沒有知覺，但隻要媽媽還活著，她就覺得自己至少不是一個人。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在一個人對抗全世界……
蚍蜉撼樹，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晚上的時候。
封夜宸讓人送了飯過來，林諾沒有胃口沒吃。
封夜宸進來，把她扶起來。
「別睡了，起來吃點。」
林諾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沒走，不想看見他，敷衍道：「我不餓。」
封夜宸冷嗤，「你繼續不吃，都不用我動手，你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
這話讓林諾清醒過來。
她可以不吃，但肚子裡的孩子需要營養。
這幾天因為忙葬禮的事，她不僅沒好好吃飯，也沒好好休息。
這兩天有斷斷續續的見紅。
醫生下午特意叮囑，必須卧床靜養一周，否則會加劇流產徵兆。
想到這，她拿過碗，強迫自己吃一些。
封夜宸在一旁看著，等她吃完，讓人過來收了。
這時，天色已經晚了。
林諾躺了許久，身上也不舒服，肯定要洗漱後再休息。
她語氣冷淡對著封夜宸，「你可以走了。」
封夜宸沒走，看向她：「不洗漱嗎？」
男人這意思，像是還要幫她洗漱。
林諾氣道，「封先生，我們離婚了，男女有別。」
「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走。」林諾沒好氣的口吻。
現在的她就像一隻小刺蝟，特別是在聽過男人要她打掉孩子的話後，更覺得跟他沒什麼好好說話的必要。
反正他這種人，沒有心。
封夜宸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出去。
林諾這才撐著身子起身，隻是一天一夜沒下床，剛下來，腿就軟得站不住。
「啊……」
她輕呼一聲，兩手扒住床邊，才沒有摔倒。
下秒，她身子突然懸空，被人打橫抱起。
熟悉的氣息，都不用擡眼，林諾就知道對方是誰。
「你放我下來。」她掙紮著要下來。
封夜宸語氣淡淡，「還想摔倒？」
一句話，林諾就老實了。
她現在身體還沒恢復，本來就有些流產徵兆，再摔一跤，不敢想……
到了洗手間，封夜宸把人放下，叮囑一句。
「扶著我。」
林諾咬唇，扶著他要怎麼上廁所，怎麼洗漱。
封夜宸看穿她的窘迫，手很自然地攬住她的細腰，無所謂的語氣。
「以前也不是沒看過你上廁所，有什麼好害羞的。」
林諾：「……」
以前跟現在能一樣嗎？
以前那是他的床上惡趣味，是夫妻情趣……
現在，他們沒關係了，是陌生男女。
上個洗手間被一個男人觀望，她做不到。
「你出去，這裡有防滑墊，用不著你。」
封夜宸問：「你可以？」
「放心，不會讓你如願。」
男人被懟得一噎，俊臉沒什麼表情，轉身出去。
林諾脫了病服，也不敢沖太久，簡單洗漱一下，趕緊擦乾身子。
之後，她傻眼了。
這裡，並沒有換洗衣服。
要把全是汗漬的病服再套回去，她著實不願意。
她側身拉開門露出一條縫，外面男人聽到動靜回頭看她。
「能幫我叫一下護士嗎？」
封夜宸早就猜到了，把床上疊好的衣服拿過去給她。
林諾沒想到他準備了，甚至貼心的準備了內衣內褲。
她有些難堪，伸出細腕接過。
「謝謝。」
說完，就迫不及待關上門。
等林諾換好出來，男人還是沒走。
她坐到床邊，面色不善道：「你可以走了。」
過河拆橋得很理直氣壯。
封夜宸有些被氣到。
他靠近，俯身，雙手撐在床的兩側，清冽的氣息都噴薄在她臉上。
「我要是不走呢？」
林諾整個人一僵，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
手臂卻在這時被男人的大手抓住，猛地一拽。
「你在怕什麼？」
封夜宸眯眼看她，深邃的眼眶裡紅血絲很明顯。
不知道為什麼……
今晚的他，很想放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