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捏著手裡的信，她沒有打開。
這信她得等著老沈過來再打開。
沒多久，收到信息的沈父趕了過來。
沈母面色凝重的把手裡的信遞過去，沈父大概猜到這信裡是什麼。
沈秉偉的離開也在沈父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沈秉偉雖然人渾了點，倒也不至於會對家裡的老爺子做出什麼事。
沒想到他們一家會悄悄離開，就那樣把重病的老爺子給丟在家。
如果不是何老爺子見沈家的大門連著兩三天沒打開，覺得奇怪便去看看。
否則爸在家斷了氣他們都不知道。
雖然他對老爺子有氣，但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真的斷絕關係。
沈父聽了妻子和何老爺子的話後，沉默了良久，又看了看床上緊閉著眼的老爺子，然後將信封打開。
如他所想，老爺子留下的這封信是遺書。
在沈秉偉一家離開的時候，老爺子可以自救，可他卻還是選擇了了結生命。
信的開頭便是後悔自己曾經的的識人不清。
後悔讓他們頂了鍋被下放，也更後悔沒有早點看清沈秉偉是個白眼狼。
字字句句都是老爺子的後悔。
沈父有些恍惚，他已經看到了老爺子的後悔。
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後悔也沒用。
老爺子在信裡道歉了，可道歉又有什麼用？
以前那些就能抹平？
沈父情緒不好，沈母在他手上輕拍了拍。
還被沈母抱在懷裡的樂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忽然也伸出手放到沈父的手上。
「爺、爺——」
由何老爺子抱著小南星，見妹妹叫爺爺，他也跟著叫爺爺。
兩個小傢夥現在都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沈父看到小樂知和小南星，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把一根手指讓小樂知抓住，又看了一眼姜檸。
他還是很相信兒媳婦的醫術。
老爺子的身體損耗太過嚴重，但徐瑾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沒有拖到救無可救的地步。
姜檸單手撐開老爺子的眼皮查看，然後取走老爺子頭部上最後一根銀針。
見老爺子緊閉的眼皮動了動，姜檸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老爺子的治療對她來說並不算難，但沈父沈母就在門外擔憂的等著救治結果，她不想讓二老失望。
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換位思考，如果這事落到她站在沈父沈母的角度上，老爺子若就這樣走了，恐怕遺憾永遠都無法消退了。
老爺子的眼皮動了動，隨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咳嗽了一聲，伴著滄桑和沙啞。
老爺子咳嗽的動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姜檸治療完之後，又由徐瑾接力，給老爺子打針吊水。
沈老爺子睜開眼後，一時沒說話。
病房內也沒人開口，孔院長等人有眼力見的離開了。
徐瑾給沈老爺子打完吊水，她嘆息了一聲道，「沈爺爺，以你現在的身體，以後隻能留在醫院了。」
沈老爺子的注意力則是在沈父的身上，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
隨又看到沈父手上的信，他想說的話都在那封信上了。
從他醒來，大兒子也沒跟他說一句話，說到底，大兒子的怨，一句兩句終還是說不清也消不掉。
經歷了這麼一遭，他也誰都不怨了。
以後他跟沈秉偉徹底斷絕關係。
徐瑾說完話後，屋內又安靜了下來。
原本逗著姜檸孩子的何老爺子見氣氛不對，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住。
而這屋子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好像也就隻有他了。
何老爺子把懷裡的孩子遞給姜檸，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床邊，毫不猶豫的開始數落起沈老爺子來。
「你這沈老頭，以前還真是眼瞎了，讓這麼有能力的大兒子給沈秉偉那喪良心的白眼狼背鍋。」
徐瑾想阻止何老爺子，畢竟現在的沈老爺子不能受太大刺激。
這好不容易給救回來的，又因為何爺爺幾句話給弄應激了怎麼辦。
然而沈老爺子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瀾。
何老爺子還在說——
「我看那白眼狼走了也好，你也看清他的真面目了，等再過個一兩年你走了以後，在天上才知道他是個白眼狼，那你不得給氣活過來。」
此話一出。
沈老爺子：「.......」
沈父沈母：「.......」
姜檸徐瑾：「.......」
您老可真會說話。
沈老爺子給了何老爺子一個白眼，說道，「我死了也得被你這張嘴給氣活過來。」
「你這不就活了。」何老爺子笑著說，「徐丫頭跟檸丫頭好不容易把你這條老命給救回來，喪著個臉給誰看。」
兩個老爺子在退役大院裡是年齡最大的，鬥嘴鬥了一輩子了，敢對沈老爺子說這些話的，也確實隻有何老爺子了。
何老爺子又說，「你說你也沒多長時間可活了，想開點，別整那出尋死覓活的。」
「......」
沈老爺子無語道，「你少說兩句，我還能多活一天。」
兩位老爺子在病房裡差點吵起來，病房裡壓抑的氣氛頓時消散了不少。
他們雖然在鬥嘴，可沈老爺子一點也沒有生氣或者激動的情緒，從始至終都很平淡。
反而還因為跟何老爺子鬥嘴，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些許笑容。
沈父倒是一直沉默，他把那封『遺書』放到床頭。
默不作聲的便離開了病房。
沈母見沈父一邊走一邊在摸兜，便知丈夫去幹嘛了。
沈父對老爺子還有芥蒂，下放回來，因為老爺子的態度，又讓沈父一次次的失望。
現在失望到，他也不知道該跟老爺子說什麼了。
沈母是懂他的。
見丈夫離開，沈母當即扭頭看向病床上的老爺子說，「爸，秉庭給你交住院費去了。」
老爺子來這麼一下，沈母心裡也有些不落忍。
老爺子後悔了，可就算知道自己後悔了，也晚了。
好好的一家人差點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沈老爺子默了默，半晌後，他道，「是我對不起你們一家。」
沈母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姜檸也有些驚訝。
老爺子這性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竟會道歉。
沈母詫異半晌後，她想了想道，「爸，這話您應該當到秉庭的面說。」
何老爺子絲毫不給面子道，「嘖嘖嘖，人出去了你道歉有什麼用，有什麼話倒是當著你兒子面說啊，秉庭這小子雖然對你有怨，但是個有孝心的，比起沈秉偉那白眼狼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看你想要道歉最好還是誠懇一點，你別是不敢吧？」
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這心裡本來對生死看得也沒那麼重了，他也確實拉不下面子道第二次歉。
聽何老頭說這話，噔時來了有了點逆反心理。
「誰說我不敢！」
何老爺子，「那你倒是當著秉庭的面道歉啊。」
「道歉就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