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裡，趙東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
有人敲了敲門，「東哥，可以走了。」
不怪他客氣，裡面這位可不簡單，聽說打斷了別人一條腿。
整整一天，別說提審，就連常規的問訊都沒有。
半天不到，傷者竟然放棄追究了。
趙東沒半點架子，站起身客氣道：「好的，謝謝警官！」
走出大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陽光有些刺眼。
他擡手一看，迎面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王猛，另一個是大哥。
王猛招呼了一句，「走吧，回去洗個澡，去去晦氣！」
趙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昨晚這事，要不是王猛從中幫著忙活，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解決。
人情記在心上，以後總有機會還上，現在說客套話反而顯得生分。
說著，他轉身看向大哥，有些心虛道：「大哥！」
大哥臉色不快，但還是強忍著沒發作，「在裡面沒遭什麼罪吧？」
趙東急忙搖頭，「沒有！」
大哥走在前面，自顧自的解釋，「走吧，小滿那邊沒事，手術很順利，有你大嫂在醫院看著呢！」
「媽和小菲都在家裡等著，先回去吧！」
趙東苦笑，昨晚惹了不小的麻煩，這次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他原本還想著，先跟蘇菲道個歉，媽那邊要打要罵，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大哥發了話，前面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王猛跟在後面，拍了拍趙東的肩膀以示安慰。
昨天郁曉曼沒回家，整晚都陪蘇菲待在一起。
他上午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結果郁曉曼就像是吃了槍葯一般，把他劈頭蓋臉的一陣數落。
不光是他，就連趙東也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想著，便有些同情趙東的處境。
……
路上，王猛開車。
兄弟兩個坐在後排，氣氛有些壓抑。
王猛偷偷看了看後視鏡，沒敢說話。
大哥那邊先開了口，「小東，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結婚的人了，遇事怎麼還這麼衝動？」
「是，大哥知道你心疼小滿，可有些事，是打架就能解決的麼？」
「咱們頭上有法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伸張正義？」
「又是打砸，又是傷人，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麼？正義的使者，還是冷血的暴徒？」
「我告訴你，這次也就是你運氣好，人家不追究，也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說著，大哥眼眶一紅，語氣也越發嚴厲，「可萬一呢？要是你失手傷人，後半輩子被關了進去，你讓他大哥將來怎麼面對小菲？又怎麼面對小滿？」
「難道家裡隻有你趙東是個男人，是個爺們？」
「隻有你嫉惡如仇，眼裡揉不得沙子？」
「難道我和你嫂子，就不心疼自己的兒子？」
「咱媽就不心疼自己的孫子，小菲就不心疼自己的侄子？」
「我告訴你趙東！」
「今天也就是猛子在，我給你留點面子，要不然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火藥味有些濃，氣氛也有些緊張。
王猛偷偷看了看後視鏡，在他一貫的印象中，大哥一直都是忠厚老實，沒想到發起火來也不含糊。
他嘿嘿一笑，急忙緩和氣氛道：「大哥，你說的對，東子這個臭小子，做事就是欠考慮！」
「昨天晚上，可把我們哥幾個擔心的夠嗆！」
「你消消氣，回頭我幫你收拾他！」
大哥掏了掏兜，半盒中華遞了過去，「猛子，小東不懂事，給你們這幫小兄弟添麻煩了，來，抽煙！」
王猛愣住，一手按住方向盤，一手急忙抽出一根，「大哥，您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我們都是跟東子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不存在那些！」
趙東本來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結果看見大哥掏煙的動作，眼眶霎時就紅了。
大哥這輩子沒抽過什麼好煙，家裡有一條中華，平時根本捨不得動。
隻有求人辦事的時候，才捨得拿出來。
就比如眼下，心裡的某根神經被觸動，鐵石心腸瞬間被洞穿。
他深吸氣道：「大哥，對不起，昨天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們跟著擔心了！」
大哥無奈，冷冷的罵了一句，「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趕緊想想，一會怎麼跟媽解釋，怎麼跟小菲解釋吧！」
……
到了門口。
趙東和大哥走在前面。
王猛跟在後面，剛進屋，就看見趙媽媽坐在沙發上，蘇菲和郁曉曼坐在兩邊。
氣氛有些詭異。
還沒等他張嘴，趙媽媽已經起身，慈祥著招呼了一句，「小猛來了，快坐，因為趙東的事給你和曉曼添麻煩，阿姨怪不好意思的！」
王猛急忙迎了上去，「阿姨，您千萬別這麼說，我跟東子是兄弟，都是應該的。」
郁曉曼那邊走上前，「王猛，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王猛出了門還在嘀咕，「怎麼了，什麼事啊？」
郁曉曼瞪了一眼，「你給我閉嘴，你們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王猛這個鬱悶，這他媽是東子惹得麻煩，跟老子有什麼關係？
……
房間裡，等王猛夫婦離開。
趙東第一時間看向蘇菲。
臉頰略顯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色澤。
能看的出來，應該是整整一夜都沒休息好，氣色不佳，從上到下都透著疲憊。
偏偏那雙眼睛，亮如黑夜中的一點繁星！
透著倔強，透著要強，透著不願低頭的強勢，也透著不加掩飾的冷漠。
純粹的同時，也乾淨的讓人心疼！
趙東隻看了一眼，心神都隨之牽動，愧疚，懊惱，心疼，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心中有千言萬語，偏偏在這一刻哽住了喉嚨！
等他想張嘴，蘇菲已經冷漠轉頭，半眼都不看他。
趙媽媽臉色變冷，呵斥了一句，「跪下！」
趙東早有預料，也半點不敢猶豫，撲通一聲跪下！
趙媽媽看向大哥，「老大，去！」
大哥在邊上勸，「媽，我在路上已經教訓過他了，您消消氣……」
趙媽媽沒說話，隻看了大哥一眼。
大哥無奈，走進房間，很快就從房間裡抱出一塊靈位，恭恭敬敬擺在客廳正中。
趙媽媽站起身，語氣柔和道：「小菲，你先出去。」
蘇菲猜到什麼，卻執拗的不肯走。
她咬著嘴唇，略顯強硬的反問道：「阿姨，不管您認不認，我都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趙家的兒媳婦，您讓我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