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寒和時颯颯連忙上前，左右兩邊扶著老太太。
「奶奶。」時颯颯是了解秦奶奶病情的，所以特別擔心她現在的情緒。
老太太深吸口氣，搖搖頭，語氣無奈的說著：「秦家，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
「你們瞞著我也沒用，我老婆子一把年紀了，早就看淡了榮華富貴。」
「隻是可惜了，這麼大的家業，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散了……」
老太太低著頭，看著自己那一雙布滿了皺紋的手，痛心疾首。
時颯颯蹙眉看了一眼旁邊的秦墨寒，現在這樣子，她忽然不知道怎麼安慰老太太了。
若是秦奶奶無法接受這一切，她還能陪她聊聊，說上幾句，可他們兩個誰都沒想到，老人家的居然安靜的接受了所有事實。
「我愧對秦家列祖列宗。」老太太忽然擡起頭，看著窗外漸漸暗了下來的天空：「不知道等我死後，見到祖宗們，要怎麼交代……」
「奶奶。」時颯颯心疼的看著老太太，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
秦老太太嘆氣，拍了拍兩個人的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也明白，一切都是他們自己作的，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我這一輩子在秦家，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能把我兒子教育好。」
「他那性格，隨了他父親，可老頭子走得早，我處處不忍心，把他慣壞了。」
「秦氏交到他手上的時候，我叮囑過他，不要胡鬧，做人做事，都要腳踏實地。」
大概是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老太太的聲音都逐漸的變得小了很多。
她緩緩的閉上眼，秦正威兒時那些事，一件件的閃過她的腦海，每次犯了錯，她都想好好的教育一番，可看到孩子的臉，又不忍心。
等她意識到秦正威已經變得自私自利甚至是心狠手辣時，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墨寒。」忽然，老太太睜開了眼：「這些年，終究是秦家對不起你。」
「幾年前，你問過我，說如果離開行不行，是我以死相逼留下了你。」
「哎，我錯了，我不該留你在秦家，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去翺翔！」
「那樣，秦家就不會脫離了你這麼多年。」
老太太緊緊地握著秦墨寒的手，心中滿滿的愧疚，她以為留下秦墨寒，就能保住秦氏，但是她錯了，一切早就在秦正威走錯第一步的時候，成了定局。
「奶奶。」秦墨寒沉聲：「不是你的錯。」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都是沒辦法改變的，他們的錯，不能加在你的身上。」
看著老太太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秦墨寒聽著就很難受。
老太太緩緩搖頭：「秦家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就有預兆了，是我不願意去看清現實。」
「總覺得，有你在，就能護著秦家，但是我看錯了正威，他太自私了。」
人老了，看待很多事情，都會通透，她倒是反過來安慰起秦墨寒。
她轉過頭，微笑的看著時颯颯：「颯颯，奶奶很感謝你能夠來到墨寒身邊。」
「我？」她一愣，詫異的看著老太太，怎麼忽然間說起這個？
「這孩子，經歷了太多，隻有你能解開他的心結。」老太太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然後就擺擺手：「行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回吧。」
她沒有問秦氏的細節，也不問秦正威和秦惜之現在怎麼樣，似乎已經坦然接受一切結局。
秦墨寒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奶奶，我會儘快安排你去國外的療養院。」
「不用了。」她搖頭：「我這把年紀，隻想留在這塊土地上，別到時候人死了，都回不來，就當是我這個老太婆，最後的請求吧。」
秦墨寒黑眸沉著，雙手緊緊握拳，好半晌，才啞著嗓子說：「好。」
他帶走了時颯颯，一路上沉默不語，安靜的有些可怕。
「秦墨寒。」忍受不了這份安靜，時颯颯轉頭問著他：「把奶奶留在這，行麼？」
「她是一個很倔強的人，說不走，就不會走的。」
想到剛剛老太太的樣子，秦墨寒覺得心口窩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悶悶的。
「你該不會在自責吧？」看到他沉默，時颯颯猜測著。
「別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
秦家父子倆，對秦墨寒所做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裡，更知道秦惜之甚至幾次想要他的命。
秦墨寒一直隱忍，完全就是為了老太太，不想讓秦奶奶看到這一幕。
可如今，秦惜之作到這種地步，觸犯了法律，是任何人都保不住的。
「沒有。」他眼底一抹暗光閃過：「我從不後悔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
他忽然伸出手，握緊了她，時颯颯感覺到一片冰涼。
這個矜貴冷漠的男人，此時，需要溫度，她沒有抽回手，隻是這麼安靜的陪著他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也亮了，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
風吹過，帶著一絲寒氣，時颯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秦墨寒直接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前面有家奶茶店。」
「嗯。」她點點頭，朝著他的身側靠了靠，想給他哪怕一絲絲的安慰。
走了約十幾分鐘，看到一家奶茶店，就在大廈的頂樓，還能看海。
時颯颯輕柔一笑：「現在和奶茶都這麼有情調了。」
上樓，選了個靠窗口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工作日，來這裡的人很少。
她點了杯焦糖布丁，這一次卻沒有去掉布丁。
「你不是，隻喝焦糖？」他挑眉問。
「你知道為什麼每次點焦糖布丁，都不要布丁，珍珠奶茶，不要珍珠？」她反問。
秦墨寒笑著搖頭：「不知道。」
「因為我覺得，那些配料佔地方，會讓我少喝很多奶茶。」她勾著唇，眨了眨美眸：「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那些東西口感還不錯。」
秦墨寒加深了笑意，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挑食。
於是，他給自己點了杯奶茶，加了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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