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完結篇(9)
舒爽爽最終就讀的是北方的工業大學,一所是學生進去了就能失蹤的學校。
當初她的這個選擇是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事情還得從她從南城回來後說起。
那天是豔陽高照。
舒爽爽在最後的填報時期,改了自己所有的志願,而這個事,她到家才跟周寒野和舒虞說。
當晚上,周家一家四口幾乎是屏息暢談了一夜。
周郁珩要去西南,舒爽爽要去東北,一下子,周家就空了。
舒虞看着這兩個孩子,真的是,她當媽也不過才十八年啊,怎麼兩個孩子突然就都離開了。
地下樓裡的影音室,一家四口并肩靠在一起坐着,熒屏裡放着《海上鋼琴家》,一部他們看過很多次的電影,但每次看,感覺都不同。
周寒野坐中間,最邊上是自己的兒子,旁邊是舒虞和自己最親的女兒親密摟抱着。
“爽爽,你是怎麼想的,就這麼放棄你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哥哥了?
”舒虞問。
舒爽爽墊着舒虞的肩頭上。
“媽媽,不是放棄,而是我有了更好的人生之路去走。
”舒爽爽确定地說。
周寒野瞥了自己閨女一眼。
“如果難過,可以哭,這裡是家裡。
”周寒野說道。
舒虞小心翼翼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女兒,隔了好幾秒,确實有了嗚咽聲。
舒虞剛想開口,就聽到舒爽爽不滿的口氣。
“爸爸你真的很壞啊,我都哭了好幾天了,你竟然還讓我哭。
”舒爽爽嬌嗔地委屈地看向周寒野,舒虞心疼地摟緊了她的肩膀。
“爽爽,哭出來是發洩情緒的一種,愛笑愛哭才是個活生生的人,是爸爸媽媽想要你成為的人,以後你到了外地,前往不要内耗自己,有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跟爸爸媽媽聯系。
”舒虞勸說着,說完剛想對另一邊的兒子說,可一看那小子聚精會神地看銀幕呢,簡直了。
“郁珩,你就沒話跟你姐姐說說?
”周郁珩這才轉頭看了哭哭啼啼的舒爽爽一眼,眉頭蹙了一下眉頭。
“真醜。
”
“......”舒虞無語。
舒爽爽立馬坐起身來。
“我操,你這個死小孩,你是不是讨打呢?
”說着就做着撸袖子的動作,跨過父母,捏着周郁珩的耳朵。
“走,去訓練室單挑!
”舒爽爽捏着耳朵走。
周郁珩想要掙脫,發現自己這輩子戰勝不了的一個女人,絕對就是舒爽爽,他的這個親姐,隻能黑着臉跟着走,他也沒可能跟自己的父母求救了。
人一走,就隻剩舒虞和周寒野了。
人到中年的夫妻倆,卻還是那般的恩愛如初,孩子一離開,周寒野就把人攬入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圈抱着,一起看着電影。
這部舒虞很喜歡的電影。
“我們時常讓孩子們大膽勇敢地走下船,去愛去追求,不留遺憾,可是好像能當他們父母的時間就很短了,因為他們都太獨立大膽了。
”舒虞怅然若失地說道。
周寒野問了她的發心。
“你是他們的媽媽,一輩子都是,怎麼會有長短之說,就是以後我們入了黃土,他們立碑也是兒女之名。
”周寒野淡淡地說道。
舒虞輕笑了一聲。
“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
”她擡頭吐槽,可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她看到了周寒野眼裡的那份不舍和擔憂。
硬漢柔情在這一刻似乎具象化了,周寒野将她抱在身上,自己則是埋進了她的發絲裡,舒虞錯愕了,到底誰需要安慰啊。
“喂,周寒野你要笑死我嗎?
剛才不是還一副哲學家地跟爽爽說話嗎?
”
“那是作為父親,我必須要給她一個偉岸的形象,在你面前不需要。
”周寒野悶聲說道。
舒虞笑死了。
“那你還是我丈夫呢,這麼多愁善感,這麼軟綿綿的,就不怕我破防?
”
周寒野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笑容,輕笑了一聲。
“我什麼醜樣你沒見過?
”他說。
舒虞笑容淡了些。
也是,他痛哭流涕的模樣她都見過了,還有更狼狽的嗎?
“你說咱們倆以前都那麼堅強的人,怎麼現在都成這樣了?
”舒虞自嘲地笑說道。
周寒野挺了挺腰身,坐正一些,想了想。
“愛能讓人強大,自然也讓人軟弱,當年魏仲塵一夜白發的心情,你我當了父母的人,都感同身受,如今兩個孩子紛紛離開家,總是會失落一些。
”
舒虞一聽魏仲塵,自然就想到了已故多年的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前幾日朝朝和臣臣來家裡吃飯的時候,舒虞還在想,悅悅還在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她的姐姐終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話說你可千萬别去找人家芋芋的麻煩。
”舒虞提議提醒一句。
周寒野沒說話,臉上卻是黑沉沉的。
“他隻要不再來招惹爽爽,他就平安無事。
”
“......”舒虞擡頭看向他。
“什麼意思?
”
周寒野抿了抿唇,沒回答,舒虞緊盯着他看,多年的夫妻,自然也能了解一二。
“你也覺得其實芋芋是愛我們家爽爽的,隻不過錯過了?
”
“我管他愛不愛,當年我就說過了,這小子不靠譜。
”
舒虞汗顔。
“芋芋......就是太溫暖了,所以,唉,算了,這兩個孩子有緣無分吧,曲歡這幾天都不敢給我打電話了,頭都縮着呢。
”舒虞一想到一向有話直說的曲歡,變得支支吾吾的樣子,也是好笑。
“爽爽去那邊念書,以後能經常回來嗎?
我怎麼聽說那學校,進去了還是失聯。
”舒虞問。
周寒野莞爾。
“參加項目就會簽署保密協議,但最親近的人還是會有約見的機會,不用太擔心。
”
“這樣啊。
”
“你說爽爽适合嗎?
我真怕她是一時沖動,畢竟她鬧騰的性格,我一直以為會從事一些活躍性的事。
”舒虞自然聯想到曲歡的選擇。
周寒野莞爾。
“我閨女自己選的,那就是最合适的。
”
舒虞看着他驕傲的樣,哭笑不得。
“你很雙标啊,當時爽爽去南城,你可沒這麼驕傲。
”
周寒野神情僵了一下,随即開口。
“那是我覺得她選錯了。
”
“......”服,大寫的服。
隔壁訓練室。
姐弟倆坐着,舒爽爽非得讓周郁珩喝啤酒。
“喝點不會死的。
”舒爽爽押着他喝下,周郁珩對酒這種東西,是真的不太喜歡,會影響腦子運作,他以前偷喝過的,所以不想再有第二次,但是一看舒爽爽眼角還沒幹掉的淚痕,還是破例又喝了。
“你就那麼喜歡嗎?
”周郁珩看着自己姐姐如此頹唐的樣,還真是第一次見。
“能不喜歡嗎?
你沒出生我就喜歡上了,我喜歡的時間比你年齡都還大,你以為姐姐感情很廉價啊,這麼多年啊。
”舒爽爽仰天長嘯。
周郁珩看着她這副模樣,很不理解。
“喜歡就占有,你不是很聰明嗎?
你想不到辦法得到?
”周郁珩直白地問。
舒爽爽動作僵硬住,像個機器人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一點點地變成審視,最後是鄙夷。
“你這渾小子,等你長大以後,我覺得你絕對是個強制愛的家夥,誰跟你一樣啊,玩那個苦果亦是果這一套啊,姐姐我要的是像爸媽這樣的愛情。
”舒爽爽眼神溫柔且堅定地說道。
周郁珩不太理解,愛情很多種模樣吧,自己父母的很好,像大伯大伯母那樣不也是很好嗎?
他看到了很多幸福美滿的模樣,哪怕是王頌頌的父母,就連王頌頌他爸那樣的都能得到葉姨圓滿的愛,為什麼要拘泥與一種呢。
“你是你自己,姐,沒有人是一樣的,你該遇見的另一半,一定是你們自己獨一無二的情感經曆,爸媽隻是教會了我們要守護自己的愛人,并沒有要求我們學習他們,你不要被他們的愛情迷惑了,再說了你不覺得爸他有點......”
周郁珩欲言又止,舒爽爽好奇道:“有點什麼?
”
“有點重女輕男嗎?
”
“!
”
舒爽爽噗哈哈哈的笑出聲來。
“弟弟,我第一次覺得你是個會講笑話的人。
”
周郁珩很認真的好不好,誰在講笑話啊,這是他的成長辛酸史。
“行了,你笑了就行。
”周郁珩放下啤酒罐,想要回屋了,舒爽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親弟的良苦用心,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
“别啊,珩珩,姐姐真的好難過啊,你再陪姐姐喝點吧,再說了你也要出去讀書,咱們這對苦命的姐弟,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見面了。
”舒爽爽一臉苦情着說道。
周郁珩腦子都要被她念碎了,他終于又找到了一條為什麼會總想王頌頌的理由。
因為那個女人腦子簡單一點,幹淨利落一點,不像這個家裡的人......總是那麼多情緒。
“好了,喝,我陪你喝,你先松手。
”
覺得丢人。
舒爽爽靠着他的肩膀。
“弟弟,我以後不嫁人了,你跟頌頌姐會不會給我養老送終。
”舒爽爽問道。
這話一出,周郁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親姐,酒量比他還差,絕對是醉了,腦子都不正常了。
“舒爽爽,你比我大,要點臉嗎?
要我養你?
”
“那頌姐還比我大呢。
”舒爽爽問。
周郁珩被怼了好半天,冷靜下來開口。
“那我會想辦法讓崇陽哥娶你。
”
訓練室寂靜了。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舒爽爽才反應過來自己親弟說了什麼。
笑死了,她盯着周郁珩看,發現他竟然是認真的。
“你怎麼讓他娶我?
”舒爽爽問。
周郁珩想了想。
“人是活的,辦法會有。
”
“吹牛吧你。
”舒爽爽不信。
但。
周郁珩吧,真的是個不喜歡想太多的人,如果未來,自己親姐還是這麼喜歡那家夥,他怎麼可能看着自己親姐這麼苦惱呢。
再說。
“崇陽哥,之前每天晚上都給你講題目,不厭其煩地陪你到大半夜,他要不是個渣男,要不就是愛你的。
”
渣男就讓他老實些,愛自己親姐的話,不就簡單多了。
“周郁珩,你這神情讓姐姐恐懼,不能得罪你這個家夥,否則你會嘎嘎滅了人家。
”舒爽爽說道。
周郁珩看着她紅臉的醉酒的樣子,無奈道。
“那你不用瞎操心了,你是我姐,永遠不會是得罪我的那個人。
”他回答。
聽到這話的舒爽爽笑了。
“還是弟弟最好。
”
“那你能少揍我幾下嗎?
”周郁珩繼續認真地問。
舒爽爽笑着哭了。
“弟弟,我後悔了,早知道不去那麼遠地方讀書了,我突然舍不得你了。
”
“别抽風。
”周郁珩回答。
“姐姐我失戀了,不能抽瘋嗎!
”
周郁珩咬牙切齒地回答“能。
”
這筆賬,記下了,以後都算在于崇陽身上。
周郁珩,是個愛記仇的人啊。
周家的,都愛記仇。
七年後。
于崇陽從公司的實驗室出來,外面已經飄起雪。
七年前他來到了京城,來到了這個他喜歡的女孩出生長大的地方,偏偏在他來的時候,她離開了。
毫無音訊地離開。
他拜訪過還多次,可是幹媽的回答,她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在哪。
他不知道到底是幹媽隐瞞為了保護她,還是那個女孩真的如此決絕,決絕到這麼多年都不回來一次。
手機鈴聲響了。
于崇陽接起。
“兒子,今年回南城過年嗎?
”曲歡問。
“嗯,我看看票吧。
”于崇陽有些慚愧地說,這麼多年,他都留在了京城,想的是除夕她總會回家吧,畢竟她那麼喜歡自己家的一個女孩,但七年她都沒回來過。
可電話那頭不是感動涕零,而是。
“啊,你這就要放棄了啊,渣男。
”親媽大大的諷刺道。
于崇陽捏着眉心的手都頓住了。
想他一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了,自己親媽如此形容......他很無奈,從七年前,把那小丫頭欺負離開後,這七年,親媽對自己的态度,那真的是。
“媽,我錯了。
”
“喔,你都錯了七年了,沒事,再繼續贖罪吧,等爽爽回來了,你就可以申冤了。
”曲歡吃着車厘子回應着。
于崇陽忍了半天才開口。
“媽,你到底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
飄雪的季節,他一個孤家寡人,還是希望有人惦記的,結果親媽來電話,是一頓吐槽。
“為什麼?
當然為了笑話你啊,要不是你,老娘我至于現在當不了奶奶嗎!
不孝子,下雪了,記得多穿點衣服,别跟你爸一樣成了老男人,等人家爽爽回來,你就不中用。
”
說完挂了電話。
于家父子倆......分别被嫌棄了一頓。
唉,父子倆都在期盼爽爽這丫頭,今年回來吧,好歹讓他們像個人樣過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