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沒有等到佳人入懷,佳人隻是擦着他的手臂朝着他身後奔了去。
手臂擦動間,牽動了剛剛被抽出來的傷口,絲絲地疼,卻也将他的思緒又拉回現實。
步聰不甘心地回頭,就見鳳羽珩飛奔的腳步在一個人面前停止,那人一身白袍,墨發如瀑,白玉冠束發,溫文爾雅,飄然若仙。
鳳羽珩帶着哭腔地喊了聲:“七哥!
”然後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回手指向他:“七哥,步将軍不知為何把阿珩堵在了這下馬道上,他要殺了阿珩!
”
這話說得聲音極大,周圍所有人幾乎都聽得見,步聰氣得臉都白了。
他要殺她?
且不說最初隻是為比試一下,就是到了最後,他也沒傷到她分毫,到是自己的手臂被這丫頭抽出了兩道皿痕。
戰場上都沒受過傷,卻沒想到今日傷在一個小丫頭手裏,步聰越想越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很明顯地就表現在了臉上,看着他面上情緒變化,鳳羽珩又往那人身後躲了躲,說了句:“七哥你看他那樣子,怕是還想着要殺我呢。
”
來人正是七皇子玄天華,離着老遠就已經看到步聰在跟鳳羽珩動手,他沒有加快腳步反而依然慢慢的踱上前來,是因為他知道鳳羽珩不會吃虧,而現在,步聰當着他的面還是這副吃人一樣的表情,玄天華就不幹了——“步将軍,是不是等着本王主動與你行禮呢?
”
七皇子很少這樣說話,他向來待人都是如沐春風,就算是有人不給他行禮他也不會說什麽。
他甚至很少在人前自稱本王,從來都是我啊我的。
可後來有了鳳羽珩,也不怎麽的,一遇到這丫頭的事,他那種春風之笑便可以瞬間收回,簡直就是一秒變禦王,論起不講理,分毫不輸。
步聰不傻,這麽多年了他哪裏還能不清楚玄天華的性子,見他此刻冷臉而視,立即明白,七皇子生氣了。
七皇子很少生氣,甚至從不生氣,可是誰都知道,不生氣并不代表他沒有脾氣,隻是很多事情他懶得計較,一旦他較起真兒來,要命的程度可不下于九皇子啊!
他頭上漸了冷汗,趕緊快步上前,單腿屈膝而拜:“卑職叩見淳王殿下!
殿下千歲!
”
玄天華看着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步将軍的一聲千歲本王可是不敢當,誰知道轉過身去你是不是立即詛咒本王明日就死。
”
步聰額上的汗更多了,七皇子這麽說話?
這哪裏是七皇子,分明就是那個九魔頭。
他幹脆雙膝跪了下來,低垂着頭,一點脾氣也不敢有地道:“卑職不敢!
”
“不敢?
”玄天華看着他,一聲冷笑,“步将軍還有什麽可不敢的?
你有一身功夫,又擅兵法,父皇給了你鎮南大将軍之職,讓你駐守一方。
回京之後,又特許你可以佩器出入皇宮大內。
可是你呢?
就用你的好功夫、就用你手中職權對本王的弟妹痛下殺手,還是在下馬道上,當着這麽多宮人的面,如此嚣張,是做給誰看的?
置我皇家于何地?
”
步聰大驚:“殿下,不是這樣的!
卑職隻是跟濟安縣主切磋一下,并沒有痛下殺手啊!
”
鳳羽珩面上委屈更甚:“你胡說!
這麽多雙眼睛都看着你,你好意思說瞎話嗎?
我帶着丫頭好好的走着,你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就沖到我們面前,我幾次要走,你都攔住我的去路,還說什麽今日一定要讓我皿濺當場!
七哥,吓死阿珩了!
”
玄天華趕緊拍拍這丫頭的肩,一臉疼惜地說:“不怕,有七哥在,誰也不能傷你。
”
步聰此時都傻了,他什麽時候說要讓她皿濺當場了?
這丫頭怎麽瞪眼說瞎話呢?
不過……他的确是突然沖到人家面前的,也的确是在鳳羽珩要走的時候攔住了人家的去路,這件事總的說起來,是他沒理。
這時,玄天華已然将駐守在這下馬道兩旁的禦林軍叫上前兩,一共兩隊,足足十八個人。
就聽他朗聲問道:“你們來說說,步将軍遇到濟安縣主時,是怎麽個情形?
”
立即有一人上前回話道:“回殿下,卑職們全都看見了。
當時濟安縣主與丫鬟正說着話往宮門方向走,步将軍剛剛進宮,原本還在下馬道的另一頭,馬都未及下呢。
可一見到縣主,步将軍突然運了輕功飛身而起,直接就往縣主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卑職等皆大驚,正想上前去保護縣主,好在縣主及時發現,這才躲過一劫。
而後兩人有過一番交談,具體說的是什麽卑職聽不清,但卻能看得出是步将軍一直在咄咄相逼,還喊了一聲要與縣主比試。
縣主不允,帶着丫頭要走,步将軍卻把縣主的去路給攔住了,看樣子,看樣子……”
“看樣子什麽?
”玄天華皺了眉,“有話直說,本王與你們作主。
”
那人立即回話道:“看樣子步将軍卻是要向縣主下手的,二人打鬥間步将軍下手也極狠,要不是縣主功夫好,隻怕此時早已經遇害了!
”
“你胡說!
”步聰一聲大吼,下意思地就起了身,腰間佩臉一下就被他抽了出來,奔着那禦林軍将領就砍了過去。
“啊!
”那将領大叫一聲,卻沒躲得開。
眼瞅着步聰的劍就砍到那人頭上了,卻覺眼前突然一道白影閃過,隻輕輕一晃,他手腕發麻,再握不住劍,“咣啷”一聲掉到地上。
步聰驚恐地去看那道白影,就見那東西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圈又回到了玄天華手上,居然是玄天華左手大指處套着的那枚白玉扳指。
“殿下!
”步聰不甘地道:“這奴才胡說!
您看看,現在是卑職身上帶了傷見了皿,濟安縣主可是什麽事兒都沒有啊!
”
玄天華沒吱聲,那将領卻也怒了,大聲道:“步将軍!
固然您駐守一方位高權重,可也不能就這樣睜眼說瞎話!
你挂了彩那是因為你功夫不如人家濟安縣主,可卻泯滅不了你對一個小女孩痛下殺手的事實!
咱們這麽多雙眼睛都看着呢!
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
在他的帶動下,身後禦林軍齊聲答道:“步将軍痛殺濟安縣主,屬下親眼所見!
”
步聰臉都氣青了,他自己就是個兵,還是個兵頭子,可怎麽此時此刻卻覺得他快成了一介秀才呢?
有理說不清,有苦無處訴,所有的錯都扣到他頭上,他該向誰去喊冤?
再看鳳羽珩,面上哪裏還有見鬼的委屈,人家正揚着小下巴好笑地看着他。
步聰覺得這丫頭就像在耍猴,而他,就是那隻猴子。
他認輸了。
撲通一聲,步聰又跪回地面,沖着玄天華道:“千錯萬錯,都是卑職的錯,請殿下責罰。
”
玄天華沒理他,隻是問向鳳羽珩:“有沒有受傷?
”
鳳羽珩搖頭,“傷到是沒受,就是被步将軍吓到了。
”
玄天華淡笑起來,“沒受傷就是萬幸,至于驚訝,本王想,步将軍應該知道該如何給縣主壓驚吧?
”
步聰一下就想起來近日裏聽說的事,左相鳳瑾元大婚之日鳳羽珩鞭打千周公主,事後說是自己被氣到了,那九皇子就親自上門給她讨了五百萬兩黃金的補償費。
如今七皇子這樣問他,難不成是要錢?
他怔怔地擡頭,“卑職……沒有那麽多金子。
”他确實沒有,步家怎麽能跟一個番國相比。
別說黃金,就是五百萬兩白銀他們都湊不出來。
玄天華想了想:“那就用別的抵吧。
聽說步家在京郊有幾處莊子,回頭本王會差人上門去折個價,你們把地契備好就行。
你是大順朝臣,本王也不難為你,差不多就行了,不必一定要湊足五百萬兩黃金。
”
步聰心都揪到一起了,那莊子是步家的呀,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可如果不給呢?
這個念頭剛在他心頭竄起,玄天華竟像是讀懂了一般,主動就道:“如果不給,本王不介意到父親面前告你個謀害濟安縣主的重罪。
至于你那東大營的将士,本王也可以再操勞一些,親自接管。
步聰,本王隻是不想帶兵,卻并不說明本王不會帶兵,有些事情本王不想做,卻并不說明本王不會做。
你今日就跪在這裏,好好思量思量,不到天黑不要起來了。
”說着,又對那禦林軍将領道:“繳了步将軍的佩劍,從今往後卸去他進宮佩器之權,皇上若問起來,就說是本王的意思。
”
“是!
”那将領二話不說,撿起步将的劍就拿到了一邊,然後指揮着人重新守好崗位。
玄天華再不看步聰一眼,隻轉過身來對着鳳羽珩道:“以後要多加小心,危機無處不在,即便是在宮裏也不是絕對安全的,知道嗎?
”
鳳羽珩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七哥。
”
玄天華一瞬間又複了那種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伸手幫着她捋了一绺碎發,再道:“冥兒去了大營準備煉鋼一事,估計用不了多久你也要過去了,總之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管在什麽地方都不能掉以輕心。
”
“好。
”她想了想,往前上了一步,壓低聲音道:“我才從清安宮那邊出來,安嫔養了一種鳥,會高空投物。
上次大營被投毒與她脫不了幹系,而背後的人,應該就是三皇子。
”
玄天華點頭,“我知道了,近兩日找機會便去營裏一趟與冥兒商議,你快回家去吧。
”
鳳羽珩笑着與他道別,帶着黃泉匆匆走出宮門。
看着那嬌小的背景漸漸走遠,跪在後頭的步聰突然說了一句:“殿下,您不覺得鳳家的二小姐有些奇怪麽?
”神醫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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